“傀尾花!其实,他们是想说,傀尾花开了。”陆原神色有些萧索,望着水廊中那一泓清池,脸色渐渐沉寂了下来,他从未想过,一个八岁大的少年面带怅然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被人看到,是不是显得老气横秋。
可有些话,就是不吐不快!
“对蛮荒傀尾族来说,傀尾花,也是祭花,每年傀尾花开的时候,便是傀尾族人团聚地日子,遍地傀尾,遍地都像是族人,无论在哪,生或是死,带着傀尾花,就好像亲人还在身边,化作傀尾,永不分开。”
“你不明白!”陆原目光落在黄衫少女身上,而后又看向所有人,声音有着一丝酸涩,“你们都不明白,今天便是傀尾花开的日子,所以他们身上才带着傀尾花,带着一生的思念在这里受尽打骂羞辱,却咬牙坚持着,只是想在这软弱偷生中,能与族人团聚在一起。”
说罢,陆原又神色冷然看着那名护卫头领,“可是这最后一根稻草,也被打碎,被流水无情冲走。”
“对傀尾族来说,没有了傀尾花,也就失去了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寄托。”
话语虽然无法相同,可陆原脸上的复杂难言之色,却让身边傀尾族的蛮奴们都有所触动。
唯有那护卫头领‘张繁’,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见到那林府三小姐和五少爷两人,都听得有些如梦初醒,而白衣少年一番话,似乎大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意思,这让高瘦头领神情一急之下,连忙为自己狡辩道:“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既然被贱卖到我们林府,就应该和过去撇清关系,什么花开团聚,莫非还要我们林府帮他们寻找族人不成?”
这会儿,高瘦头领倒是想起了林府的种种规矩。
“不必你找!”陆原目光犹如利剑般盯着张繁,心里却阵阵空洞失落,“我想他们的族人,都在林府,至少曾经都在!”
傀尾族的族人,亲人在哪里死去,他们便带着傀尾花出现在哪里。
“我想林府经常会有蛮奴无缘无故的死去吧,而你们是如何对待蛮奴的,自己清楚。”陆原冷冷地看着那不屑一顾的张繁,一直看到他自觉心虚,不敢再与陆原目光对视。
陆原的这番话一说出,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张繁却感觉有不少充满寒意的目光转而落在了自己身上,这让他原本就铁青难看的神色,不由怨毒起来!
刚才陆原那番话,虽没点名指向张繁,但似乎这里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选了,任何只要耳朵没聋的人,都知道在说谁。
“张繁!你这贱奴,不仅欺骗本少爷,还敢在府里为非作歹,当真是活腻了!”玉带少年也为傀尾族的可怜所打动,似乎从未听过如此可泣的故事,看到那吓得瘫软在地,面色煞白的高瘦护卫后,更是气得浑身直颤。
玉带少年忍不住目光一扫。
山丘上,此刻还有数十名蛮奴,他们更像是早已被打的麻木了,也不知道水廊中发生了何事,仍不知疲倦的奋力拉动巨石,可看到这些蛮奴背上那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痕,数十人无一不是,玉带少年平日里不会觉得什么,但眼下心中悲恸同情之下,忍不住朝山上的其他护卫厉声呵斥起来,“你们还站着看什么,想跟他一起受罚么,给我把张繁这狗奴才拿下,狠狠的打!”
这十余名护卫听到这话,顿时也顾不得张繁这位昔日头领的身份了,一个个当即为了不受牵连,表现的毫不留情,十几人的拳脚疾风骤雨般招呼到张繁身上,连脑袋都被狠狠踩了几脚。
这张繁哪扛得住一群武者的狠辣攻击,才片刻不到,就浑身见血的抱头惨叫起来。
“好了,把他带过来。”那三小姐看了半响后,秀眉一扬的命令道。
十几名护卫当即将张繁双手反绑着,带到了三小姐面前。
“把小月也拿下,刑二十鞭罚,从此以后,不许她再指导五少爷蛮语,另外将她从此次随队出发的蛮语婢女中除名!”三小姐眼眸中冷光一闪,迅速的吩咐道。
“三小姐,不要啊!饶……饶了我吧,小婢是一时糊涂,以后绝不会再犯!”那婢女小月脸色‘唰’地苍白如纸,这惩罚对她无疑是晴天霹雳,等于此女这些年苦练蛮语的全部心血都付之东流,当即被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地上恐惧地大声求饶。
面对此女的苦苦哀求声,三小姐眼中的冷光让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从选你学习蛮语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你可以犯错,但绝不能撒谎,我说过很多次,飞瀑斋要的是忠心。”三小姐似乎没有耐心再多说什么,“你自己去领鞭刑吧,比起像这样奴颜求饶,至少还让人看得起一些。”
婢女小月听了这话面如死灰,但三小姐的脾气她是清楚的,顿时连求饶都不敢再说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带着低泣之声,又俯下身来给三小姐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自觉去领罚了。
相比婢女小月,她毕竟只能算作帮凶,而罪魁祸首还是那护卫头领张繁,此人为非作歹不说,当着五少爷的面,还敢私下买通五少爷身边的人,这才是犯了府中大忌!
想到这些的三小姐,目光一转落到张繁身上,美眸深处,冰寒之极!
“三小姐,我……我也自愿去领罚,小人以后一定改正,还有五少爷……小人自打进府就在您身边了,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小人平日还算尽忠职守的份上,一定要开恩啊。”这张繁脸皮真是厚到了无耻之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