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那乱劲儿,凤槿萱匆匆逃出人群,与那方才打开药箱的素净青衫男子擦肩而过。
闻到一股澹泊温暖的气息,混合着淡淡草药味道,凤槿萱忽然感觉心口一阵闷痛,一行泪滑了下来。
凤槿萱顿住脚步,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脸颊,真的是泪水唉……
蓦然扭头,看向那个背影干净的男子。
若没有猜错,这男子定然与原主有着极深的渊源。不过,凤槿萱不在乎,她就是看看,能让这具身子的心痛成这样的男人到底是谁罢了。
那男子似有所觉,亦回过头来看着那个纤瘦的女孩,眸色极为浅淡,从她脸上掠过去。
梁医正啊……
一笑,点头。
以后远着些就是了。
本尊身世极为复杂,能少沾惹一些就少沾惹一些,仇家莫上门,情夫莫上门。
回身走得气度从容。
隐隐约约听见有争辩之声,从垂花帘之后传了过来。
是一个尖细的非男非女的嗓音,和一个颇多怨怼的婢女在说话。
“下婢说过了,下婢不晓得舜华间是哪个姑娘进入的。”
“这里是英亲王府,你又事专管花房伺候的,怎的会连哪个姑娘进去的都不知道?”
“下婢的确不知,花房共有一百余四间,对应天上百位花仙,下婢和姐妹们如何能招呼得过来,一一记下。
再则,来者是客,奴婢们如何能将贵客如同天牢犯人一般时时刻刻盯着?
另,舜华间之主如今已是最炙手可热的的女子,这一届斗春宴百芳主之位虽未公布,却是唾手可得,昔日京城双姝亦难抵其如今风头正胜,奴婢们也着急寻找舜华间主人,可苦于该女子宛若真的百花仙子一般神隐了,奴婢们又不是神仙,还真能捉得住不成?”
看着那衣衫干净的公公目瞪口呆的模样,凤槿萱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公恼羞成怒:“是谁在暗处偷听?”
凤槿萱委委屈屈地站了出来。
公公见到是一个衣衫朴素,头上只戴着个银簪的小姑娘,不由心里冒出两个字——“穷鬼”。
轻蔑的一撇嘴:“你是哪家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学得偷听墙角的伎俩,如此家教,竟然也能入得了斗春宴?!”
那婢子一副忠心耿耿,见如今的王妃易容后不变顶嘴,立刻便冷笑一声道:“若是凤国公听到公公如此这般说自己爱孙,想必定然不大乐意。”
凤槿萱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一晃泪花就冒出来了:“……你骂我……”
公公一听心中大喊不妙,立刻抖落着脸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三小姐莫要生气,叔叔带你去看金鱼可好?”
凤槿萱心中一阵作恶。
凤槿萱才十三岁,公公最起码五十岁了吧,做爷爷都有了,还好意思自称叔叔。
不过能马上猜出她是凤三娘子故而身上带孝,还算是个机灵的。
“你……刚才提到的可是舜华间。”收了泪水,凤槿萱学着凤娇鸾的模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来。
公公自幼在大内行走,看惯了人眼色的,见凤槿萱露出这样的笑容,心里就打起了鼓。
“我晓得谁用了舜华间。”狐狸眼闪着脆亮的光。
“谁?”公公无比心虚地问着。
凤槿萱指了指自己:“我……”
公公惊呼:“不可能。”
“我自然写不出那笔好字儿和诗文来,但是我有个好阿姊啊,她又聪慧,又知书达理,我就让她来帮我,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学我的狗爬字儿写,没想到她说不用,大笔一挥,就写好了。不曾料阿姊随随便便写的都那么好,真是厉害呀……不过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作弊的事儿,我就藏去了狗尾巴草间……哎,真难,我一个字儿都没憋出来。”
公公的表情一波三折,最后定了定神,问道:“你说写那字儿的是凤娇鸾?”
凤槿萱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是啊,叔叔,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带我去看金鱼好不好?”
公公将呆若木鸡,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扭身就仓皇走了。
是了是了,年岁也差不多,定然是她了,没想到凤娇鸾身上竟然有如此秘密,没有想到凤家竟然如此暗藏祸心,这……他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一身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如何回复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