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哀怜的表情好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两包眼泪蓄着,却是再也滚落不下来了。
默了默,才吐出口气,眼眸一动,忽然疯魔了一般拽着凤槿萱的袖子:“三小姐,你收了我吧,你跟太太说你讨了我吧……你就救我一命好不好。”
凤槿萱身子轻轻打了个颤,她不糊涂。
“你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又是陪嫁来的,夫人护着你疼着你,我哪里来的那么大脸面,从夫人手里讨要人!”
立夏如遭当头一击,心中死绝,瘫软在地。
凤槿萱觉得自己花说得有些过了,抚慰着她的头发,轻声问:“这孩子……你想要么。”
立夏的泪水一晃而下,下意识地伸手护着自己的小腹。
听闻府里不得宠的通房丫鬟都会被灌落子汤,夫人和她提过想要做主把她给了老爷,她一直没有答应过。
小孩子,七活八不活的,早产两三个月生下个孩儿,想必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立夏为自己的念头所震惊,哭得一个哆嗦。可是一颗诱人而又红通通的果子挂在树枝上,由不得她不多看一眼。
生下孩子,有了功绩,抬了姨娘,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就都有了,她怎么能不心动?
生下了孩子,她就是半个主子,凤棋……凤棋他,他也会忌惮她三分吧。为将来谋划的蓝图所激励,她的眼中忽然绽放出璀璨的光泽,歪着嘴,欢喜一笑。
凤槿萱真心实意地为立夏觉着不值得。见她垂着头脸,一头青丝铺地,浑身兴奋欢喜地直打哆嗦。
——你就算生下孩子凤棋那么个狼心狗肺的未必会多看你两眼。这句话堵在喉咙眼又说不出来。
凤槿萱就算再怎样铁石心肠,面对怀有自己胞兄的孩子的女人也做不出来算计的事情,只能给她谋划一条踏实可靠的出路来。
“不然这样吧……”凤槿萱略顿了顿,一边轻轻理着哭在她膝盖上的女子的发丝,一边轻声说着,“夫人不是有意要放你出去么?你不如寻摸个机会和夫人说说家里出了点儿事儿,要早些出去。出来后,先找地方住着,衣食我会想法子给你凑,我也会和哥哥添补两句,让他时不时去看看你,你安心养胎,生男生女都是个依靠,等哥哥大婚后,你有孩子傍身,妥妥的一个外室坐定了,还比在屋子里受主母蹉跎的强。”
若是没有刚才的念头,立夏一定伏地谢恩,这是凤槿萱能给她的能轻易兑现出来的最好的法子了,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立夏的眸子里一片雪亮。
出去,凭什么出去?封国公府这一处处雕梁画栋、飞楼绣栏她还没有倚遍,锦衣玉食还没有品味,绫罗华裳貂裘狐氅不曾加身,明珠彩宝、玉簪金钗不曾把玩,凭什么要她出去在长街陋巷瓦房冷灶中忍气吞声生下自己的孩子?
凤槿萱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什么不对。
立夏不应当这般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