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住的太监打了个千儿,恭恭敬敬回道:“回姑姑,正和废后在屋子里吵架呢。
凤槿萱失笑:“谁的主意,把她们二人锁在一处?”
那太监尖儿细腮,眼睛一笑颇狡猾:“她们俩不在一处就隔着骂,索性屋子也少,就让她们一处呆着了。”
凤槿萱推开尘朽的精雕木门。
昔日的太后在听到动静之后立刻迎了出来。
不过几日光景,她的神色憔悴不少,青灰色的眼袋,因为哭得太多,红肿着好像核桃。
“太后……”
太后后退一步,看着凤槿萱,面露挣扎:“你竟然敢来见我。”
凤槿萱苦笑一声:“我不来见你,又来见谁呢。”
一声长叹。
芙昭仪从内室转了出来。她的气色比太后来言好的许多,她即使在这样满是灰尘的宫殿中依然面容精致、头发亦梳理的一丝不苟。
“太后,兮墨下被抓了。”凤槿萱的眼眶有些发红。
太后的身体僵硬了些。
唯一没有条件的爱,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夫妻之情,什么海枯石烂,不过转眼成灰,一无所有仍然倾尽全力去爱一个人的,只有太后。
“他不是已经逃出去了么?怎么会?”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凤槿萱泣不成声,几乎跪倒在地,“是君莫邪设计让我出事,引出了兮墨。”
“你和……”太后怔愣了片刻。
凤槿萱又羞怯又的眼神:“太后,我与兮墨早已私许终身。”
“哈哈哈哈哈……”芙昭仪忽然捂着肚子放声大笑了起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你?难道不是你带兵攻入皇城的?不是你和君莫邪狼狈为奸?你现在装什么无辜,装什么白莲花?一肚子鬼主意,现在打到太后头上,你又想做什么?”
即使已经深深囚禁在冷宫之中,芙昭仪依然分寸不乱,有理有据,凤槿萱十分信服。凤槿萱的泪珠子挂在面颊上,悲怜地看了一眼芙昭仪,伸手拉着太后的手:“太后,如果你被胁迫着做这些,你愿意么?”
太后缓缓抽回了手:“你和兮墨?”
凤槿萱失笑:“如果我真的和兮墨有那么一个一二三,我何苦带着君莫邪策反,我直接拉着兮墨率领三路大军攻破皇城不就什么都有了么?兮墨现今在何处?我不过是因为当初我太后掺和进了夺嫡之争,晓得先帝极为真想,所以才被拉出来了一颗棋子罢了,我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
太后眉头微微攒,复又拉起了凤槿萱的手:“别坐在地上了,凉,脏。”又移目看向了凤槿萱身旁站着的小殿下。
“我儿……他现在到底如何了。”
“生死不知。”
太后提着裙子,原地踱了几步,颓然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如今我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太后……”凤槿萱走过去,扶住她的双肩,“你还有我,你不能放弃。如果连你都放弃了他,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够救你的儿子了。”
“你不懂!”太后一甩甩开凤槿萱的手,“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君莫邪好狠的手段,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凤槿萱信了太后的话,她说这么多,也只是让太后能够多尽一些力便是一些罢了。真正对凤槿萱有用的人,是一旁冷冷观察着凤槿萱一举一动,每一个哭泣和微笑的芙昭仪。
虽然是家族弃子,好歹,是有家族的。况且她把持后宫已久,除了面子上没戳破,实际上已与太后风头无二,皇家这三宫六院,她不知道安插了多少明桩暗桩?如今宫中形势,自然是畏惧强权独政的宫人们在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君莫邪,可是人心呢?
凤槿萱不相信,精明如芙昭仪,梅妃蓉妃多少厉害年轻的角色都被她一脚踩下,而如今,她会真的在这冷宫中乖乖受死。
芙昭仪婉娩一笑:“看我做什么?”
凤槿萱抽噎着垂下头:“是呵,你也不过就只是一个后宫先帝遗妃罢了。上次侥幸保了一命而已。母后,昭仪娘娘,你们放心,凤槿萱一定会努力给你们拼个归宿出来的。”
“你?”芙昭仪笑,“据你所说,你也不过就是一个随意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我们凭什么信你?”
凤槿萱轻声:“我已经答应了君莫邪的求婚了。”
芙昭仪愣了愣,忽然道:“什么?怎么可能!”
太后更是惊诧地看着凤槿萱,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其实凤槿萱既然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肯来见她,她便对凤槿萱的话深信不疑了。那句两心相许,她听得更是有几分凄惶的得意,他的儿子,竟然有这么一个凄心相许的女子。
她要嫁给君莫邪?太后脸色莫名厌恶了一下,随即淡定了下来。如果君莫邪的妻子能够帮助她的儿子逃脱升天,该有多好!君莫邪一辈子,都有一个背负了他的妻,而他的儿子,大可以拒绝了已经是糟糠了的凤槿萱。
她自愿的,怪不得别人。
芙昭仪明眸闪烁。陈家背叛了她,毫无二话,在她落难之时,甚至来个提前送信的人都不曾有。那****本来抖着家中弟弟凉哥儿是将军,料想着君莫邪如若注意到这点不会轻易动他,可君莫邪竟然毫不犹豫把她的人头送给了凤槿萱,这……
莫非君莫邪真的看上了这丫头?
芙昭仪凭借着“解语花”三字一步步坐上了仅次于太后的位置,更是深谙女子如何用一身皮肉换得财富、地位,她仔细端详着凤槿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