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邪似是后怕地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又凝视着凤槿萱:“你也懂得怕?”

凤槿萱听到君莫邪这么问,复又灿颜一笑:“我晕血罢了。

“既然晕血,你就先下去歇着吧。”

立刻便有知情知趣的宫女前来搀扶起凤槿萱上了銮舆。凤槿萱半靠着明黄色的软枕,平复着胃中的翻江倒海。

更鼓声声,夜漏流寒。琼芳疏影,冰轮高挂。

她在有幸躲过一劫的宫女的搀扶下,忽然睁开了狭长的眸子,轻声问道:“百芳园可一直收拾着么?”

宫女闻弦音知雅意,笑容柔顺恭慕,话语温柔和缓,一字字仿佛暖泉般送入凤槿萱耳中。

“百芳园一向收拾着。主子想歇宿方便得很。”

深夜的寒意一寸寸袭来。

“废帝呢?安排在哪个宫里?”

“已经被引去英华殿了。”

百芳园中花草凄凄,凤槿萱下了銮舆,在一众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殿中。

一个晕血的人亲眼见证血腥厮杀就好像吃撑了人面对必须要吃下一笼肉包子。

凤槿萱一天没动筷子,饿的饥肠辘辘,又头晕难受,胃里翻江倒海,躺在有些尘意的锦绣帷帐中。她连一身血衣都没来得及换,便陷入了沉沉梦境。

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了兮墨坐在她的床边,静静看着她。

一夜好梦。

空荡荡的寝殿中,微尘在空气中起起伏伏。

她坐起来,唤了两声,立刻有一身新衣的宫女走了进来,向她端整一礼,又拍了拍手。

七八个宫女端着公主的成套礼装走了进来。

洗漱过后,就任由着她们妆点涂抹,青黑的眼圈掩在厚厚的脂粉之下,一点朱唇,说不出的可笑。

昨夜无眠之人,必定不是她一个。

上了凤撵,连个知会她的人都没。宫女礼仪无可挑剔,却一句话也不多说。她想要发派她们实在太过容易,眨眨眼便是四五个主意,可是若是她们多说,得罪了魔殿,下场就只有乱葬岗上一抔黄土了。她们能躲便躲着。

她扶着作痛的头颅,略想了一想,便明白了,是新皇登基,告祭先祖吧?身为皇姊,她的确有到场的必要。

呵。

偏她还真是个与妖族血缘关系的人。这满太庙的先祖,却没有一个认识她的。

按品大妆,翟冠、大衫、霞帔,沉重的厚厚一摞,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只那翟冠上有珠牡丹花二朵、蕊头八个、翠叶三十六叶,两侧饰珠翠穰花鬓二朵,承以小连云六片,冠上有翠顶云一座,堪堪的五六斤重量。还好她即使头痛欲裂也狡猾地狠,定要穿纱萝大衫,不然那套厚厚的行囊盖下来,她能否走动都是问题。

金绣云凤纹的霞帔更是要命,满满的金坠子,大带、玉革带、玉花采结绶、玉佩、青袜舄及玉谷圭等等繁杂之物,套在纱萝大衫上,一个字,热。

想想当初萧山玉凤姑姑每每祭天就会生病,她自己怎么就没这么个先见之明呢?

罢了,死之前最后一次礼仪上的折磨了。

看着牵着小殿下站在一边的贵妃,凤槿萱勉强一笑,连点个头都不敢,生怕劈了。

君莫邪一身玄色翟衣,已经自封了魔殿,带领着众官僚浩浩荡荡地在大殿上迈着王步行走的行云流水。难为他一个不知道大千世界哪个世界来的人,能把这身厚重的行头穿出帝王风范来,步伐虽然怪异,配着这衣裳,却高贵轩昂——又不会绊着脚

整个告祭先祖,凤槿萱礼数上漏洞百出便不说了,好几次险些跌倒。礼部尚书干脆直接站到了她旁边,紧紧盯着。

众人正对着太庙三拜九叩之时,小殿下神不知鬼不觉跑到了她身边,瞅着她发呆。

凤槿萱累的一身汗,不敢太大动作地扭动脖子,怕扭伤了。横竖没人敢不拜,所以没人瞅见她居然直着身子没动。

“乖,快回去。”她用眼神指了下原位。

众人仰起头时,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新帝小殿下在凤槿萱跟前大眼瞪小眼。

“不听话是不是?”她危险地眯起眼睛。

小殿下一双怯懦的眼,轻轻“唔汪”了一声,忽然飞速地伸爪,打向了凤槿萱的翟冠。

哎呦喂!小畜生你干嘛!

凤槿萱自然是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口,脖子慢慢地,不听使唤地,朝着一边儿倒去。

她张开双袖,电光火石间,胸中忽然想起来昨夜她一袭半遮半不遮慵懒躺在龙榻上的模样,和如今在满朝文武面前丢脸相比,哪个更为严重一些。

双袖无用功般拼命摆动着。大红的绣摆,用金线细细描着栩栩如生的云纹飞凤。

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祈盼着能看到祸国妖女太庙出丑的史官们白激动了一场,袖子里的象牙板和小狼毫都准备好了,眼睁睁看着她倒地,眼睁睁看着她落入魔殿的怀中。

翟冠掉在了地上,一头青丝撒在了玄色翟衣裳,凤槿萱脑袋脱了桎梏,又有一个怀抱可以依着,感觉十分妥帖,反正丑已经出过了,顺势就将那厚重繁复的霞帔脱了。

哗啦啦的一地的碎金美玉。

“这身衣裳,似是不合身?”君莫邪揽着她的腰肢,看着红色纱萝下妖娆的玉体,慢吞吞问着。

凤槿萱大翻白眼。

废话。

昨个儿才造反,就算那制造局有一百个本事,也赶制不出来这么一身翟冠霞帔来。

原主身形高猛,衣裳自然也宽大,穿戴在她娇嫩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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