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槿萱探头探脑的样子提醒了小侍女,她怎的又不经意间做出了叛主的事儿来了,张口就想去驱人,凤槿萱伸手便点了她的穴位。
她也是吓傻了,只是顺手,就这么点住了……可是若是想解穴,就完全没折子了,罢了,反正白如卿会。
她继续屏息凝神听。
她觉得,像鬼师这般的大人物,能培育出那么多宁死不屈的顶端精英人才,一定也是个宁折不弯的人物,白如卿这般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家话一般地问话,完全找不到逼审的节奏嘛。
连着凤国公处理刺客都是:那刺客先饿几天,不许睡觉,不许喝水,看能受得了多久吧。
瞧瞧,到底是大将军级的人物,和这般初出茅庐青涩可口的少年相比,那手段,那狠厉……
还没腹诽完,就听一声嚎啕大哭,慌忙打起精神屏着呼吸看过去。
虽然不能说话,但是鬼师哭成这样也的确有够触目惊心的,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过如此了。
凤槿萱完全相信,若是他还能站起来,一定跪下来,拽着白如卿的袍子边儿哭得跟个孙子似的。
心中一代枭雄的形象大打折扣。
“不眨眼,就是不同意咯?”白如卿悠然抿了口茶,他因为宿醉,头还有些晕沉,单手支额。
鬼师连忙收了声,满脸老泪纵横地眨了下眼。
白如卿拿过《汉典》:“普通的查字,我手指停在哪个部首是你要选择的,你就眨一下眼睛。必要时,你就用这个解释来给我。”
老头被摔得半身不遂只会眨眼睛了,白如卿居然还能想出这般法子,凤槿萱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心里,凤槿萱是认为白如卿会问些譬如:“是非阁的部署?效忠于谁?各处暗桩都备报一遍。”
没想到他却不假思索地问道:“你可认识慕容女官?是,眨一下眼睛,否,眨两下,不愿回答,自然也没什么。”
这名儿,怎么听怎么熟悉。
老头不假思索眨了一下眼睛。
慕容血嫣曾在宫中任职,这慕容女官,自然是指的自己了。
凤槿萱指甲抠着窗棱子,忽而想起自己于昨晚和白如卿撒谎说她没杀他母亲,难道他醉得浅还记着?所以专程来问问。
“当年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果真与陛下有私情么?”
又是不假思索地眨眼。
“慕容血嫣为太后效命?”
老头认可了。
毁了毁了,凤槿萱一颗心好像放在小火上慢慢烤着。
“真正的真龙天子,果真是废王之父?故去了的临墨殿下?”
老头眼眸中沁出一丝毒辣的笑意,什么真龙天子,胜者为王,这孩子当真迂腐。
不过还是眨了一下眼睛。
“我父亲……”白如卿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清朗的声音有些苦涩,“是了,当初、慕容家、梁家都是都是支持临墨殿下的,所以被灭了族,慕容血嫣跟随太后侥幸保住性命,下嫁废王英亲王,而我父亲……我父亲是带兵灭了慕容家九族之人。”
凤槿萱的身形晃了晃,她不是个蠢笨的,这些真相,早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然,本尊是本尊,她是她,二者虽然用了一个身体,却委实没有什么交集,她也不认为慕容血嫣的爱恨情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说白了,还不如谷雨、清茗跟自己多次出生入死感情亲厚呢。
白如卿却不这么想,凤槿萱开始考虑要不要冒大不韪,把自己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事儿寻个机会和白如卿说说……自然是在自己和白如卿成了亲并且生了娃娃之后。
不然,寻个什么失忆的药,给他灌了,把人拖走算了,要骗就骗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妥当。
老头儿眼里笑意再也遮掩不住,可是白如卿虽则聪慧,到底稚嫩了些,此时失魂落魄,除了怔怔自语,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他豁然抬起眼睛:“你将慕容血嫣如何为了完成任务刺杀我的母亲,焚烧我相府之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于我。不然……”
不然你一个废人,除了我之外,全天下,不会有人这般礼遇于你了。
一个席子一卷,扔在垃圾堆里,都不会被人发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事情多了去了,更何况他一个半边面容被火烧化,全身瘫痪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