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一顿,心里头一阵钝疼。
“枣儿,以后红藤馆,怕是开不成了。”
“为什么?”
“……我师父不在了。”
红枣愣住了,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她愣愣地看着玄薇,半晌,终于抽了抽鼻子,伸出小手将玄薇抱住:“姐姐,你别难过,你还有我们呢。”
是啊,她还有红枣,马氏,柳家姐姐……虽然来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年,可因为这些善良淳朴的人们,她已经开始渐渐有了归属感。玄薇心里渐渐暖了起来,伸手回抱住红枣,将她软软地小身子嵌在怀里:“是啊,姐姐还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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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薇心里想得不错,果然过了两日,柳老爷子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对马氏她们说,乌坝城门已经开了。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起码城门一开,玄薇和贺白卿可以将师父的遗体好好请出来,处理好了将遗骨带回京城了。
胡柳氏在家里住了这些日子,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她与马氏商量了一下,觉着在乌坝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回柳杨屯跟柳老爷子一块住着,毕竟在老人身边,往后若有个什么事,还能尽孝。马氏却是无所谓地,胡家那边早就没了指望,她也早就打定主意跟在胡柳氏身边与她一块守着过一辈子,至于在哪儿活着,差别也不大。
柳老爷子也是挺高兴的,这日早早将驴车准备好,说是帮着她们将乌坝那儿的东西收拾收拾,一块搬回来。
对于这个决定,全家唯一一个不高兴的,就是红枣了。一连两三天,她都有些闷闷不乐,甚至对马氏和她亲娘闹起了脾气,始终撅着嘴不乐意与她们说话。
一行人回了乌坝,开了小院子的门,马氏和胡柳氏就开始忙前忙后收拾起来。
马氏原本跟玄薇说,若是她还住在乌坝,就把院子给她住,也不收她银子,就是算是帮忙看看门。另外一半院子再租出去,玄薇帮忙收着租子,等闲了来柳杨屯时,再将租子给她们带去就是。
玄薇倒是很想留在乌坝,好歹呆了快一年了,也算稍微习惯了些这里的生活。可她已经答应了贺白卿,与他一块将师父的尸骨送回京城,于是便对马氏说,等办完了事,就回乌坝帮她看宅子。
天已经逐渐冷了下来,这日马氏将胡柳氏的小袄拿出来晒,顺道开始整理柜子箱子,一点点收拾好准备带走。红枣闲着,却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有回好歹是逮住她问了一遭,才知道她是满乌坝去找她的小伙伴玩去了。
贺白卿暂且搬到了红藤馆住,他与玄薇商量着,打算找个黄道吉日,将师父的尸骨挖出来,用艾叶熏过,然后火葬。
顾渊养好了伤,却依旧没有怎么出去。他仿佛还在躲着那些之前搜寻过他的追兵,一连四五日,都躲在房里,拿这张猪皮,在上面写写画画。玄薇曾瞄了一眼,只看得出那大约是张地图,她没兴趣知道顾渊的事情,便也没有多问。
这日夜里,玄薇睡得正香,半夜觉着唇边有点儿痒,伸手准备去抓时,却碰到了一个软物。
她立刻惊醒,正眼一看,咫尺之间竟悬着顾渊的一张俊脸。不等她吓得惊叫,顾渊伸出手指按住了她的唇。
“别叫。”
玄薇乖乖闭了嘴,眼睛却依旧瞪了个溜圆。
顾渊一身黑衣,背后背着个简单的包袱,对着玄薇轻轻一笑:“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玄薇眨了眨眼,依旧没有说话。顾渊仔仔细细看着玄薇,他的目光仿佛温柔地手指,自玄薇眉眼开始描摹,一直向下,轻抚过她的鼻尖,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深深吸了口气,喉结微动:“以前,我曾听吴老说过,你要送我个东西来着?”
玄薇一愣,忽然想起那天,她那个最终都没能送出去的荷包。
“是……是有个东西。”玄薇开口,无端有些结巴:“本来是想中秋的时候给你的,谢谢你送我手术刀……”
可谁知道,那天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玄薇想起了那些画面,脸上逐渐热了起来。她忽然不敢直视顾渊的眼睛,眼神飘啊飘,飘到了一旁帐子上,盯住帐子上的五福不放了。
顾渊眸光微微一闪:“荷包?”
玄薇点了点头,伸手拉了下被子,将大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那荷包在哪?”
“……红藤馆,师父的书房里。”玄薇声音闷闷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夜色深深,就连月亮都羞羞脸躲进了云里。就在玄薇差点被自己被闷死之前,顾渊终于又开口说话了:“知道了。”
说罢,顾渊站起身来,屈指弹了一下玄薇的脑门:“我走了。你不用等我,若我能全身回来,自会来找你。”说罢,他转身,跳窗而出。
玄薇躺在床上愣了半天,最终软软的声音带了点儿别扭,轻飘飘从被子里冒了出来:“谁说要等你……”
可是,这声音终究也只是落在了空荡荡的房间里,消散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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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开了,乌坝的百姓逐渐都回了家。没过两日,乌坝恢复了往常的景象,似乎之前的风声就真的只是一阵风,吹过便散去了。顾渊自那天晚上与玄薇道别之后,果真就真的不见了人影。玄薇这些日子忙着处理红藤馆的事情,忙碌之余,偶尔想起顾渊,心里还一阵恍惚。
那晚的道别,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仅仅是她半夜里的一枕黄粱?
“贵重的药材都分门别类归置好了,咱们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