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咬了咬下唇,定了定神说道:“当初在京城,我的几位师兄里,除去那神出鬼没满大周寻找药材的四师兄之外,便只有大师兄没有来服侍师父下葬。我曾问过为何,几个师兄都告诉我,在二十多年前,师父因着一件事恼了大师兄,所以将他赶出师门了。”
顾澜微微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地重复道:“你……大师兄?”
玄薇点点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据小师兄说,我师父在二十多年前,便发话,将大师兄逐出师门,甚至当初两人还同时供职于太医院内,我师父是太医院首府,却一直视大师兄为无物……我想,说不定二十多年前,师父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恼了大师兄。”
顾澜思索片刻,也肯定地点了点头:“唔,或许是吧。你大师兄确实符合我们所说的一切设定——他供职于太医院,能接触内宫,且虽然品级不高,但受人尊重。而且他懂医,又是你师父的首徒,他所说的话,聂家与玉贵妃自然深信不疑……”她说着,又迟疑地抬头看向玄薇:“这么说起来,你师父临终之前那几年所做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有了解释。”
玄薇眨了眨眼,看着顾澜,等着她的下文。
顾澜将温泉撂到肩膀上,暖了暖身子,而后自水中抬起自己的手,又一次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你师父年近六十的时候,非要告老还乡,皇上不允,为此他还偏要装病,非得致仕不可。等皇上终于无可奈何允了他的要求之后,他却并未回乡,而是去了乌坝?你若是非要说吴老是因着乌坝死人多他觉着那儿呆得快活,也倒是无可厚非……可我觉着,或许是他无意中得知了某个他不得不去的原因,所以他在那里候着,寻找着。”
玄薇的表情微微飘忽起来,她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干瘦的小老头子的模样,他似乎正背着手,笑眯眯地瞧着她……他好像并没有离去一般,似乎一直存在于玄薇的脑海中,让玄薇感觉,好像他永远都静静地呆在乌坝红藤馆里那个常年晒着药材,飘着药香的小院子里,咪着小酒,嚼着豆干,笑眯眯地问玄薇有没有抄完他让抄的书……
想到这里,玄薇的鼻子一酸……
他是她自打降落于这个陌生的大周以来,第一个给她如家一般温暖的老人,他给了她一份工作,让她有了活下去的信心,更给了她一个师门,让她有了可以依靠的,如同亲人一般的师兄们……
“……同样,这么一想,你师父的死也有了合理的解释。”顾澜一拍手,水花四溅,她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你记不记得,当初你师父死的时候,那个杀了他的人……就是那个什么高杰,都说了些什么?”
听见顾澜的话,玄薇赶紧回神。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地说道:“说了什么?他说……我师父留在乌坝就是个祸害,若不除了我师父,他日待他到了京城多几句嘴,定要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玄薇说到这里,忽然惊呼出来:“太子!他说太子!”
顾澜点了点头:“你看,这是不是就串起来了……太子的事,就是玉贵妃的事。而你师父留在乌坝遭到灭口,或许也正是因为玉贵妃知道你师父晓得些内情。于是借着城破之时,过来探一探你师父的底。若是你师父同你大师兄一样,愿意向太子投诚,那么你师父也没有必要死……而你师父拒绝了,那么,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玄薇鼻子一酸,一股怒意从心里升起来,曾经手刃仇人时的那种戾气仿佛又一次入侵了她的大脑,她咬牙切齿道:“……又是太子,又是玉贵妃!这个玉贵妃到底还想让多少人死!楼兰的赤家,还有我师父……光我们现在能确定的,就已经这么多条人命了。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她一己私欲,为了独享圣宠,所以不惜让这么多人去死?!她太自私了!”
顾澜看着玄薇,一句话好悬没说出口——那个狠毒的女人……可是你娘。
顾澜清了清嗓子,柔声安稳玄薇道:“咱们现在不是正在把所有线索全部串起来么?推理完了,找到证据,咱们就能破案了不是?你看,现在皇上就在这个客栈里,咱们要是能将所有事情全部串起来,告御状不是特别方便?”
玄薇咬住下唇,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她狠狠吸了一口气,而后将脑袋沉进水里,将胸中浊气咕嘟咕嘟吐出水面,直到肺里瘪瘪的,再也无气可吐了,她才从泉水中冒出脑袋来。
“嗯,你说的对,就算是为了师父,我也不会冲动的。”玄薇轻轻说道。她想了想,抬起头来说:“还有一件事,我曾经一直都没想通——乌坝城破,据我所知,其实是太子暗中将乌坝这座城拱手送给了鲜卑。可是,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他可是堂堂太子,待当今圣上百年之后,这大周的江山,可全都是他的了。他为什么要拱手将自己的一座城送给鲜卑?”
顾澜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迷茫,半晌之后,她也开口:“还有还有。你说,你的脸长得很像玉贵妃,而之前你被丢去乌坝,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可是,你被丢去乌坝时,已经十六七岁了,那么你之前生活在哪里?又是什么人将你养大的?”
“养大你的人,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你看你细皮嫩肉的,说明你之前是被娇养长大的……再加上,那玉贵妃始终舍不得杀你,所以应该不会把你放在普通人家里去养,该是娇养着的才对。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