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兄这一开口,玄薇就知道,贺白卿没有骗她。
她的这位三师兄,确实如同贺白卿所言,不仅做生意厉害,且为人圆滑,善与人交际,京中朋友众多,没有人不说他的好。
听听这一句话说的,不仅夸了师父,夸了玄薇,就连在场的几位师兄师弟,也都一块夸进去了!这样高的情商,怎么能没有个好人缘呢!
玄薇微微笑着,朝三师兄福了一福:“师妹季玄薇。上回在安浔,得了三师兄的帮忙,还没谢过三师兄呢。”
在安浔时,玄薇曾经借用了仁心堂的地方,戳穿了一个老骗子卖假药的事情。这仁心堂不仅帮了玄薇的忙,后来又帮着玄薇他们换了客栈里好的房间。这仁心堂,便是三师兄的产业,无论如何,也是份人情。
三师兄摆了摆手:“哎呀,这有什么的。咱们师门里都是一家人,师妹这么说可是见外了。”
贺白卿看着三师兄,忽然指着他的衣裳问道:“我说三师兄,你今日怎得舍得穿这一身锦衣?平日里,若非入宫当值,你不都是穿着布衣四处晃荡的么?”
三师兄拍了拍身上的绸缎小袄,笑得八字胡一翘一翘的:“我这不是头一回见小师妹么,总该得穿得好些。再说了,咱们师父最烦我穿得破破烂烂的出来,以前就老是说,我穿得丢他的人,跟师父没给我吃饱饭似的。”
众人不禁笑了出来,可这笑过之后,几人便沉默了下来。
师父走了。他们师兄弟之间,平日就算是同在太医院当值的几位,都因负责的事情不一样而不常见面,如今难得聚在一起,竟是为了给师父下葬。
沉默片刻之后,二师兄率先开口:“师父如今在哪,我们去见见师父吧。”
贺白卿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在前带路。几人随着贺白卿,走到了正厅之中。
绕过待客堂厅,里一进便是正厅。师父的残骨,被玄薇一路从乌坝抱着抱回了京城,如今正端端正正摆在正厅中央桌上,面前供着香案,四柱香燃得还剩四分之一。
玄薇默默走到一旁,从小木匣子里取出新的四柱香,举着走到了师父香台上放着的长明灯旁,将香点燃。用手挥去香上的残火,玄薇拿着燃着的香走到了二师兄面前,将香递到了二师兄的手里。
二师兄接过香,恭敬向师父的骨灰坛子行礼,而后香又被传到了三师兄的手中。师门之中的几位师兄弟依次拜过,最后这香传到了玄薇手里。
玄薇拜过之后,将香台里的四柱差不多燃尽的香挪了挪,新的香插在里面。
气氛有些压抑,众人心情都不好受。
毕竟,除了半路被收的玄薇,几位师兄基本上都是自小被师父收在门内,亲自教导。师父如父,师恩如山,可如今他们这座如同泰山一般的师父,竟化作一捧骨灰,就这么静静呆在小小的坛子里,再也不能笑眯眯背着手跟他们说点儿什么了。
半晌之后,贺白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对众人说:“师父最烦咱们没个精神气,连我平日喜穿白色他都不爱看,如今更不会喜欢我们这般消沉。师父年近七十,本已该算作喜丧,今日更是要与师娘团聚,咱们都得露出点儿笑模样来。”
玄薇听了,心里难过得不行。她眼睛泛酸,赶紧眨了眨眼,不让眼泪落下泪来。
是啊,师父最是喜欢热闹,当初在乌坝红藤馆时,原本小小的医馆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可师父就偏偏找了七八个孩童来做药童,就是觉着好多孩子在跟前跑来跑去的,会让红藤馆里热闹一些。
想到师父最后的那一刻,还童心大起,就算是死,也得坑凶手高杰一把……直到闭眼,他都是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是啊,”玄薇偷偷抹了一把眼睛,笑着对几位师兄说道:“小师兄做了包子,几位师兄一大早来,想必都还未曾用过晨食,不如一块儿去吃一点儿。”
几位师兄都是清楚师父脾气的,他们也知道,如今与其难过,不如依旧一副往常的样子来送师父走,这样师父在天之灵,或许还会更高兴一些。他们听见玄薇与贺白卿的话,也都纷纷压抑住心中悲痛,强打起精神来微笑着应和道:“是啊是啊。”“白卿的手艺我可是好久没尝过啦。”
====
吃过包子,玄薇自觉收拾着碗筷,贺白卿帮着打着下手,剩下三位师兄都在太医院做事,他们很是有话可聊,便坐成一圈说着话。玄薇端着空盘子和碗筷走进厨房,见贺白卿跟了进来,便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凑上去问:“小师兄,咱们师门里的人,这不还没齐么?”
贺白卿从厨房水缸里舀出水来,放进了洗碗的铜盆里。他听见玄薇的问话,头也不抬便答道:“差不多齐了,今日就咱们五个送师父走。”
玄薇眨了眨眼,心里有点儿疑惑:“可是……不是还有大师兄和四师兄么?”
“四师兄神出鬼没的,别说我了,就算是人脉极广的三师兄,都没能找得到他的人。咱们四师兄常年行走在深山老林或是悬崖峭壁之间,寻找各种稀奇的药材,如今还不知道他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现下只能略过他去,等他什么时候回了京,再喊他去师父坟前磕头。”
贺白卿说到这里,手里稍微顿了一顿,声音变得有点儿迟疑:“至于……咱们大师兄……”
“大师兄怎么了?他不是也在太医院么?”
贺白卿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