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对方说了些什么,江兮茜无从得知——因为卓然已拔掉了连接线,直接拿过手机附到耳边接听。但显然,电话那端的人说的话触到了卓然的底线,江兮茜就听卓然以一种连她都未曾听过的、几乎是恫吓的口吻掷地有声地反击:“我是她的直属上司,你们打算越过我、直接从我眼皮底下开掉我的人?除非你们先开掉我。”

电话那头又开始解释些什么,卓然自此沉默下去,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江兮茜也没再说过半个字,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终于猛地一咬牙,调头,抄近道而去。

在北京经历了那么多年的堵车,江兮茜的车技已十分娴熟,一路七拐八拐,即便是最后,斜刺里突然插过一辆逆行的轿跑,那一瞬间江兮茜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开的,可就是那么一念之差,她没有及时打方向盘,下一秒再反应,已经为时过晚——卓然还在打电话,抬头一看挡风玻璃外,眸色一紧,立刻条件反射地去拉江兮茜手中的方向盘,江兮茜慌乱地看了一眼卓然,这才配合着卓然,猛地将方向盘打到底,紧接着便是猛烈地“哐当”一声,车头直接撞上了混凝土筑起的安全岛……

此时此刻坐在出租车里,头上又平白无故多了一道绷带的卓然不禁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江兮茜刻意为之的意外令他晚到了两天,如今为她披上外套御寒的,怎么还轮得到现在那个姓周的?

可事实即是如此:迟了就是迟了,再无转圜……

司机师傅看一眼已经归零的打表器,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后座的这名乘客依旧静默如一尊石像,只能小声提醒:“下车吗?已经到了。”

卓然这才醒过神来。

他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随着天空那弯月的隐去而彻底消隐,他淡淡地说,彻底没了与一切既定事实抗衡的力气:“走吧。”

可这偌大一个北京城,他究竟能去哪儿?

他在这儿确实置办了房产,但这些房产目前都有租客,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任何容身之所,而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漫无目的地行驶着的出租车里,

兜兜转转到最后,连司机都无奈了,本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原则,将卓然送回了医院。

也对,他的钱包、手机和所有的证件都落在了医院,他除了回到这儿,还能去哪?多少是有些气馁的,只是卓然没想到,他一瘸一拐艰难地挪回病房时,正与江兮茜在病房门外撞了个正着。

他当时是和江兮茜一起被送进医院的,也是前后脚住进了这间双人病房留院观察,江兮茜其实伤得比他还重。一般情况下出事时司机都会本能地左拐,将自己的位置避开,而拿副驾驶位置去冲撞,这个女人却在撞车的那一瞬间本能地右拐,安全气囊“砰”地弹出的那一刹那,碎裂的车窗玻璃也狠狠地割向了她的脸。伤口有多深、未来会不会留下疤痕,这些卓然都不能确定,因为当他在病床上挣扎着醒来时,江兮茜脸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还在昏睡中。


状态提示: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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