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君的声音一下停住。
满院子都静了一下。
顾欣悦拍拍手不去看唐爷那一瞬间的神色,回头道:“你还要不要收拾东西?不要咱们就走,要的话,便快些。”
被这么一搅,她也失去了再玩下去的心情。
这些人看着光鲜,其实,都不过是强颜欢笑而已。
只不过是一帮可怜人。
可是她却无法做得更多。
这个社会如此,这个世道如此,她无法去撼动去改变。
能做的,也不过是看上眼了,起了怜才之意,便出个手而已。
“快,梅童,快去帮兰君收拾东西。”唐爷目光闪了闪,将银票一收,对那小童道。
他不会说谢,言语的谢是最苍白不过之事。
他只会记住这个大恩。
对这人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却是……
小童一直在惊愣之中,听得唐爷的话,这才回神,跑入内室又转回头,喊了兰君去收拾东西。
“不用慌忙,这点时间我等得起。”那匆忙劲,看的顾欣悦发笑,出声道。
人也干脆又坐了回去。
想了想,又对唐爷道:“对了,我看那蒋夫人应该是喝酒开房,你们这里是不是也招待女客?”
唐爷微微一笑道:“是,公子有兴趣?”
顾欣悦刚想张嘴,被三道冷飕飕的目光一瞪,赶紧转口道:“我只是对有哪些人去有兴趣,哎,给我说说,有哪些人会来?”
唐爷瞅了眼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顾欣悦身后的大高个,再瞅了瞅又将剑抽了出来,拿了块帕子装模作样的擦剑刃的青莲子。
咳了两声道:“咱们女客那的花销不小,来的客人多是一些寡居在家的有钱妇人,当然,也有一些官夫人。”
说着,眼睛转悠了一下。
青莲子直接拿剑尖又将那些昏倒的人戳得更晕。
唐爷的笑意更深,道:“那江南总督齐夫人,前吏部侍郎的未亡人,江南船厂总监大人的夫人,都是我们的客人,蒋夫人也带过她母亲来过一次。”
顾欣悦眉头不觉一挑。
唐爷又道:“其实不光这些,还有一些官宦人家的女眷,不过品级比较低,比如江南督造史家的儿媳妇,金陵府兵校尉的寡母,东海水师校尉的夫人。”
“也就是说,这金陵城里的官,都带着绿帽子呢。”秦齐摸着下巴淡淡的道。
居然能让家中女眷前来这种地方!
是说那些男人太弱,还是说那些女人太厉害?
这要搁在京城,早就浸猪笼了。
唐爷淡笑一声,道:“这话也就在这里说说,那些夫人可是贤良淑德得很,就说那校尉的寡母,可是得了朝廷的贞洁牌坊的,那齐夫人,亦是金陵城出了名的名门淑女,为了伺候婆婆,而独自留在这金陵,替夫君行孝道,这外头都道她是陈家女的典范。”
秦齐不觉一笑,道:“如此,唐爷的东家可是个厉害人物。”
说着,视线往远处瞟了一眼。
那边隔了两百多米处,有一个三层楼的高楼,若是在那楼上,便是这边修竹繁密,也是能看见刚才之事。
唐爷亦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今日东家并不在,小的明日自会去向东家汇报,这乌衣楼的东家姓钱,是江南大族,公子们若是不在金陵久呆,那便尽速离去就是。”
秦齐点点头,低头看向了顾欣悦。
这人刚才让杜仲去做的事,只怕就还会打一次回转到金陵。
不过也不怕,一个钱家而已,要的不过是这金陵的控制权,和他们没有利益冲突。
想来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废弃的棋子来得罪他们。
只不过,这种通过花楼小倌馆来控制官吏的法子……
呃,还是不要想了……
到时候别官吏人家的女眷没引过去,把自己女人给引过去了,那就麻烦了……
兰君的东西并不算多,也不过是两张琴和一个包袱。
唐爷让人喊了船在外头等着,看着青莲子将兰君背起,然后送了他们到码头。
等几人上了船,艄公将船点开之时,唐爷又抱拳一礼。
嘴唇蠕动着,用嘴型道: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兰君,就拜托你们了!
夜色已深,灯影摇晃,小船不过几点,便驶出了弯道,消失在了夜色中。
唐爷静静的站立在码头边上,思绪不知道飘到何处,那修长的身形站成了一枝青竹一般。
让身后寻来之人一见之下,便发出了笑声,道:“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竹衣这般模样了,怎么?可是舍不得兰君那孩子?”
唐爷心头一跳,心念急转,想着这人怎么不告而来,转身之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招牌笑容,正经的施了一礼,道:“东家。”
来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长得不差,只不过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面上带了一些淡黄之色。
“我听人说了,那蒋夫人又来闹事,有人买了兰君走。”男人走至码头边,看着悠悠河水道:“这下你也放心了,到底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亲手废了总是可惜。”
唐爷嘴唇轻抿,从袖中掏出银票,道:“那人出了赎身银子,竹衣想,与其这么养着兰君,还不如先捞笔钱为好。”
男人瞅了一眼那叠银票,留了一百两在他手上,其余的全部拿走,笑道:“没想到,兰君都成了那般,居然还有人愿意为他掏这么多银子,早知道,便应该护住他,不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