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邓某先……先前早就给大……大家说过很……很多次了,不……不要以为光……光是把仗打好就……就能立功领赏,大……大家要沉……沉下心来,把……把这田地耕……耕种好,一样也……也能立……立功受赏!所……所以,邓……邓某把兄弟们召……召集起来,就是要大家马上下田耕……耕作,抢……抢在其他营……营队前面立……立下头功!大……大家都听……听明白了吗?”
那一列农丁听着这青年将官有些结巴的话声,一个个却无丝毫取笑嘲讽之态,脸上表情严肃,一齐响亮地答应道:“明白了!”
“那……那就干……干吧!”青年将官听了,似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右手如利刀般往外用力一挥,“争……争取把……把我们这……这几块田耕……耕成上……上邽原里最好的稻……稻田!”
只听得“扑通扑通”连声水响,那一列农丁已是立刻领命齐齐下田,驱牛的驱牛,扶犁的扶犁,插秧的插秧,热火朝天、挥汗如雨地干起活来了。
远处山坳里一棵大槐树的树荫下,一位穿着一身从四品的蓝绸长衫的狮鼻老者和几个年轻将士模样的人静静地看着这边的一切情形,神态各异,仿佛各有所思。
隔了片刻,那狮鼻老者沉缓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这大槐树树荫下的一片沉寂,说道:“唔……这个年轻人虽然讲话有些不太利索,但他言动之际颇有几分朝气,本帅倒是有些喜欢。他叫什么名字?”
他身后一个亲兵打扮的人急忙应声答道:“启禀大将军,此人乃是戴陵将军手下的一个典农校尉,名叫邓艾。”
原来这位狮鼻老者正是司马懿。他自昨日亲身下田耕作将重粮养战之意愿昭示于全军之后,为了考察各营士卒的行动情况,便身着微服、轻装简从地出来巡视。今天他已经走看了六个营队的屯田耕种情况,而邓艾这里正是他今日巡视之行的最后一站。
“邓艾?”司马懿听了那名亲兵的汇报,沉吟着点了点头,又转身看向正恭然侍立在自己身后的司马师,缓声问道,“师儿,你清楚这个邓艾各方面的基本情况吗?”
一身普通将士装束的司马师将左肩下夹着的那本将士行状记录簿册拿在了手里,急忙翻开细细查看了起来。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他才找到了簿册上“邓艾”的那一条,念道:“邓艾,今年三十三岁,义阳郡人氏,出身寒门,非系世族,以精通书算而征召入军。”
“就只是一个‘精通书算’?”司马懿听到邓艾的这句行状评语,心念微微一动,不禁有些诧异,向那些将士问道,“你们中有谁清楚这邓艾在军营内各方面具体行状的?”
这时,刚才那答话的亲兵抬眼看了看四周,见其他将士个个作摇头不知状,便上前一步,向司马懿躬身禀道:“大将军,属下曾在戴陵帐下效过力,和邓艾亦有过数面之缘,对他在关中军营里的一些行状倒也略知一二。”
“哦?原来你认识这个邓艾?”司马懿微笑着颔首说道,“你且将他的那些行状细细讲来,让老夫听一听。”
“属下遵命。”陈武应声躬身一礼,然后站直了腰,侃侃答道,“这个邓艾,军中一向传闻他性格十分古怪,做事亦是迥异常人。每到一个地方驻扎下来时,他都是第一个闲不住,总要率领自己手下三四百名士卒跑到全军营垒四处打望,或是山顶山脚,或是山前山后,细细地巡看一遍。然后,他还非常大胆地找到戴将军直接报告自己对于军中营垒布设格局的建议和意见,东评西评、指南画北的,好像十分喜欢出风头一样。我们军中很多同僚都说他像蜀寇那边的那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的马谡,夸夸其谈,名过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