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大骂:“王八蛋,我一定杀了你,替九哥报仇!”

钟汉跳起来,挡住秀姑。

谁都看得出来,钟汉动摇了。他没有资格要这么多人为他的仇恨陪葬。他们是他的好兄弟,他想他们活着。

“钟大哥,你别听他的,”秀姑急急地说,“要死,咱们死在一处!”

钟汉表情有些奇怪,很多人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柔和的目光,他甚至伸出手,把秀姑额头上的碎发拨到一边,像真正的兄长。

“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凉,“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大哥……”

“大哥……”

“好,你们既然叫我一声大哥,就要听我的。”钟汉最后看着秀姑,“听话,不然我死了也不开心!”他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顾宝山,你能不能说话算话?”

顾宝山似乎就在墙外,马上应,“当然,君子一言……”

钟汉笑了:“满仓呢,把他叫出来,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顾法乾此刻正在顾宝山身后,听见这个久违的名字,又往后退了一步,顾宝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钟汉:“他在这儿,你说吧。”

“好好安葬周掌柜。”钟汉看了一眼墙角,周掌柜是第一个死掉的人,“没有他就没有你。他才是你爹!”

顾法乾低下头,他不能不感觉到羞愧,像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顾宝山倒是一直好耐性,“我替他答应了,还有什么?”

“我要是求你放过我媳妇和孩子,你会同意吗?”

顾宝山笑笑:“斩草不除根?将来他替父报仇怎么办?”

钟汉也笑了:“我保证他不会。可以吗?”

等了很久,顾宝山才说:“好!反正我也老了,等到他能杀我的那天,说不定我早死了!”

秀姑瞪着墙外,似乎可以看见顾宝山可恶的样子,她忍不住大叫:“钟大哥,我们跟他拼了!”

钟汉抬起头看天,天上云卷云舒,一刻不曾停歇。可人总要停下来的,总有死的那一天。他从来不是怕死的人,不过愿意活着……

“你们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拦着我,不然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

大门开了,门外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钟汉,他一步步走出去,听见顾宝山放肆的笑声。

在钟汉开始计划的时候,文清株在慈宁找到的一户善心向佛的老夫妻家中生下了一个男孩。钟汉早说过,如果生了男孩,单名一个诚字。于是给孩子取名叫钟诚,小名就叫诚儿。第二天便有人到沈家报信。文清韵知道沈家外面布满了眼线,不敢把人接到家里,为保安全,她找到米福曾经住过的院子,头些年,她没少给这里送米送银子,这些下苦的穷人当她是观音菩萨,现在能回报了,个个愿意。当下收拾出来最安静的一间房子,把清株母子安顿进去。王妈也跟了过来,虽然环境差点,但好在手里有银子,院子里还有一家做月子的媳妇,熬些补品也说得过去,不会太招人眼。

文清韵每次前来,都要在城里兜上几个圈子,换几辆车,确保身后没人跟踪。沈孝儒偶尔问起,她便说是去铺子帮忙。甡茂永和海赣公司都重新开张了,有大把的事做,沈孝儒没多怀疑,他更多的心思都放在怎么躲沈云沛上面了,免得被拉到垦牧公司去。沈云沛生气也没办法,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好在垦牧公司眼下也没什么大买卖好做,不过是整理账目,他已经通过许鼎霖从上海请了外国会计师,让海赣能尽早走上正轨。

钟汉走出郭家大宅的时候,文清韵正陪着清株闲聊。清株生完,身子一直没有调养好,还沥沥拉拉地下着红,大夫说这是心火焦虑所致,文清韵尽量挑些轻松的话,想逗她开心些。清株苦笑,除非钟汉现在回来,不然什么药对她来说都没用。又想起文宇竹,这个弟弟也是的,不说来看看外甥,哪里就那么忙了。文清韵忙笑着遮掩,她给清株的说辞是,文宇竹在沈家帮忙,眼下被派到上海去接人,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姐妹俩说着,清株突然觉得心口憋闷得难受,她一把抓住文清韵的手,问:“姐,出事了!”躺在娘身边的小孩子跟着哇哇大哭,文清韵说:“别多想,哪有事!”

后来她想起这一幕,发现这会儿正是钟汉被骗出大门、惨遭杀害的时辰!这世上确有夫妻同心、父子连心的话,可惜当时她没察觉。

钟汉受骗了,应该说他是心甘情愿来赌上这一把的,万一顾宝山可以信守诺言,万一他能网开一面,可是这万一并没发生。他走出大门,便被如狼似虎的士兵围在中间,顾法乾低着头跟在顾宝山身后,走到他面前。有更多的士兵往大院扑去,钟汉的脖子被人压着,回不了头,但他能听见枪声震天,和在枪声间隙里的人们的惨叫。

“顾宝山,你个王八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顾宝山举起枪,想了想,把枪交给身后的顾法乾。顾法乾看了一眼,没伸手。

“杀了他!”顾宝山催他,“杀了他,你才真的成人了!”

顾法乾哆哆嗦嗦地接过枪,目光一直躲着钟汉,心虚和愧疚在躲避中显露无遗:“干爹……”

“动手啊。”顾宝山有些不耐烦了,快中午了,忙了一早上还没好好吃顿饭,他想着观海楼的鱼翅宴,腹中更觉饥饿,“你要不动手,我就让他杀了你!”

枪响了。顾法乾没有抬头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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