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竹没挨过一堂审,板子夹棍火钳轮番伺候之后,他就在师爷早预备好的供状上签字画押了。陈宗雍给文清韵的解释是:“大少奶奶,没办法啊,有人证有物证,如烟亲眼看见他杀人,衣服上全是血,解释不清的。现在苦主追得又紧,我已经尽力了,总不能太不像了是不是?您现在不如去找苦主,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撤了状纸,到时候我也有办法交差。我可跟您说,您最好抓紧点,上头都惊动了,要我把卷宗送上去呢,我可拖延不了几天。”

苦主是醉梦轩的九连环,死的是她“女儿”。她跷着二郎腿,斜眼打量着文清韵,嘴角往一边勾起,透出来一丝不屑。

“你就是沈家大少奶奶?久仰久仰,都说您是个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九连环说话时有种风风火火的张扬劲,声音挺大,迎来送往的热络,叫人听不出真假。

文清韵点点头,说道:“九姑娘您也是爽快人,这件案子到底怎么回事,您心里比我有数。我求您放过我弟弟一马,您想要什么,哪怕上天入地我也找给您。”

九连环暗暗道了一个赞字:“好,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您知道,我养大一个‘女儿’不容易,教她诗词歌赋给她绫罗绸缎,好容易拉拔出个人形,真是堆出来的金人。眼瞅着让你兄弟给一刀杀死了。我要一万两,大少奶奶,不为难吧?”

有了数目就好办,虽然文家家底拢共只剩下几千两,可还有一处宅子和两块盐田,加起来应该超过一万两。没想到九连环听了哈哈大笑:“大少奶奶,您哪只眼睛见我像开盐场子的了?我什么都不要,就要银子。”

文清韵没了办法,从醉梦轩出来,转身便去了沈家,要说海州城的富户不少,不过能一下子拿出一万两的也不多,沈家算是其中之一。何况她还有一个小九九,家宅落在沈家总好过给外人,将来有机会,她还可以把它们赎回来。她在沈夫人面前低着头,一身热孝,身体在白色孝袍里颤抖:“娘,您知道这盐田和院子是我爹的东西,我真的不想卖给别人。”

沈夫人叹口气道:“这要是搁在从前,这点银子不算什么,可现在不比往日,你知道的,家里天天的开销不能省,那个垦牧公司又是用银子的时候,才把库房搬空了,你要的又这么急,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没法子啊。”

杨靖安在一边帮腔:“大少奶奶,我看您也不用心急,外面有的是人想要接手文家的宅子和买卖,出的价钱都不低。以后等家里有了银子,再拿回来也是一样。”

沈夫人不再说话,慢慢闭上眼睛。文清韵知道,这就是最后的答案了:“知道了,娘,我先回去,不打扰您了。”说完转身便走。

回到文家,文清韵把下人召集起来,要卖宅子,先要把人都遣散了。除了打小照顾她们姐妹的王妈和车夫卢头,其他的一个不留。大伙不愿意走,文家仁义,对下人很少打骂,可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明白,不走不行。

“大小姐,这些年,多亏您和老爷照顾,赏我们饭吃。现在我们要走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您尽管吩咐。”

文清韵点点头,拿出银子要王妈分给大家:“别嫌少,是我的一点心意。”

“大小姐,您别太难受了,老爷一辈子行善积德,少爷也是顾老扶贫的善心人,会有好报的。”下人们说着,不敢抬头,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不怪他们,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他们得活命。

文家要变卖产业的消息传出去,像一颗石子进了古井,激出几丝水纹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去问了几家,都是有钱有势的大家族,一个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最后,她只好走进福兴行,如果杜文敬再不肯接手,自己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杜文敬在店堂里坐着,叼着烟袋喝着茶水,好像正等着她来。

文清韵直板板地开口:“一万两,要的话,连宅子带盐田,都是你的。”

“五千两。外加你当着大家伙的面,给我跪地磕头道歉!”杜文敬拿出一叠银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什么?”文清韵愣了,这算什么要求?

“我是你干爹,我女儿就是你姐姐,我的姨太太是你干娘。你抢了你姐姐的男人,逼死自己的干娘,不该磕头吗?你当着海州城老少爷们儿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不该道歉吗?”

“你不要太过分了!”文清韵眼里噙着泪水,胸脯一鼓一鼓,快要爆炸似的。

“现在是你来求我,你可以不答应,不过你要想明白了,出了我这个门,你找不着第二个买主!”杜文敬气定神闲,喊过伙计去倒茶,他不急。

那天经过福兴行门口的百姓都看到了,沈家大少奶奶文清韵跪在福兴行的门口,磕了三个响头。杜文敬站在台阶上,趾高气昂扬眉吐气。他们对面便是甡茂永,米福和伙计们也看见了,他们举着棍子冲出来,被文清韵拦住,雪莲在一边掉眼泪,卢头攥着马鞭不吭声,他们都难受,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文清韵跪着接下银票,站起来时说:“杜老板,我现在不欠你什么了。你欠我的,咱们慢慢算!”

杜文敬朗声大笑:“大少奶奶,有什么招法,我等着!”

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了,就算文清韵有什么错,她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不该这样当街折辱。杜文敬这事做的,没一点男人气度。深宅大院里的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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