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的目光越过沈梦寻,准确落到她后面的霍娉婷身上。
她被柳似护着,手里牵着十七,仰头望向半空的古言,与他视线交汇,神色间充满担忧。
古言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看向她腕间,确认她有戴着手串,轻舒一口气,顾不上责备她不听话乱跑,向她安慰地笑笑,示意无碍,令她不必担心,然后重新把注意力转回洞内的虚影身上。
吴子惜看见洞内情形,尤其是浮现的虚影时,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脸色苍白如纸,遥遥指着冯墨,气得浑身打颤,半天说不出话。古言余光瞥见她的反应,轻轻一挑眉:难道其中有什么内情?
冯墨被铃音影响,心头突突直跳,灵力难以凝聚。他知道是沈梦寻的织梦术,愤愤瞪她一眼,脸色变了数变,直起身化出人形,抬掌划向自己腕间。他方才与古言缠斗时,落下的伤口早结痂止血,故而这一下划得特别深,鲜血猛地飞溅出来。
疼痛令他清醒几分,灵力运转亦流畅起来。
吴子惜隐约猜到他的打算,神色大变,失声高喊:“快拦住他!”
沈梦寻闻言顾不上多想,飞身直冲过去。她的修为不及冯墨,单凭梦境无法控制他,好在他如今实力大减,硬拼起来还有几分胜算。
冯墨哪会坐以待毙,他动作迅速,朝着龙渊虚影的方向一扬手。
成串的血珠顺着力道,溅入龙渊的虚影内。
虚影刚才与古言争斗一场,原本稍稍平静下来,双眸间赤色渐淡。眼下被冯墨的鲜血一激,透明的身躯凝实许多,眼眸的血色吞噬清明,态度重新变得狂躁,数道狂风翻卷而起,威力比方才增加一倍不止,挟着夺命的风刃袭向洞内众人。
冯墨阴恻恻地冷笑:“既然你们送上门,就一道留下性命吧!”
沈梦寻慌忙改向,在洞壁上一踏借力,折身跃回霍娉婷身边,拎起炭球远远退开。几乎在同时,霍娉婷腕间手串爆发出耀眼的光晕,将她妥帖地笼进保护圈内,连同她身边的十七、柳似、吴子惜亦受到保护,毫发无伤。
手串是古言所制,柳似和他都是同族,气息相近;吴子惜和十七修的是神途,气息清灵,都护得住。炭球和她们不同,修的是妖道,身份不是狐族,留在附近怕是不妥。沈梦寻不想冒险。
铮铮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霍娉婷的心悬在嗓子眼里。她看不见危险的风刃,只从接连的撞击声、以及沈梦寻等人紧张的表现中推测中情况不妙,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半空的古言,生怕他出事。他身侧狐火大盛,遮没金黄的妖身,逆风扑向龙渊。
他速度很快,洞内尘土飞扬,霍娉婷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身影。柳似犹惦记着职责,用力拉着霍娉婷,拖着她往外退,生怕她一不小心受伤。霍娉婷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心里很不是滋味,顺从地往外走。
脚步被绊了一下,十七立在原地不肯动弹。她歪着脑袋,表情很是困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龙渊的虚影,不自觉又开始咬手指。霍娉婷弯腰拍拍她的肩膀,还未开口,她便抬起头,天真地问道:“那个是什么?我明明没有见过,却觉得好熟悉。”
霍娉婷进来时看到壁画,多少猜到跟龙渊有关。她不敢肯定,转眼望向吴子惜,想听她回答。
吴子惜没有收到她的目光,素来清淡的表情激动得近乎扭曲,厉声喝斥:“冯墨,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冯墨满不在乎,冷声答道。沈梦寻退远后,他身上轻松许多,新划的伤口很快收拢,轻松穿过狂风,朝她们走过来。刚才他没有注意到十七,这一看才发现她的身份,神色颇为玩味:居然是虬?
霍娉婷注意到他的目光,心知不好,猛地一推十七,将她护到身后,伸手摸出景沫蓝给的桃木剑。
吴子惜看她一眼,轻声吩咐:“别逞强。你们先出去。”
霍娉婷不放心:“那你呢?”
“好歹以前是我的地盘,无妨。”她念动法诀,运转所剩无几的灵力,一把流光溢彩的古琴凭空出现,呈到她面前。吴子惜揽琴入怀,席地而坐,催促霍娉婷:“快走,一会儿山洞崩塌,我顾不到你们。”
霍娉婷一眼认出来:是那把历劫的仙琴。它不是认过主吗?怎么到了吴子惜手里?
她记得吴子惜上次的叮嘱,不敢多看,回头再看一眼半空中的古言,他跟龙渊的虚影斗在一处,无暇分神,动作流畅飞快,身畔狐火明明灭灭,像是迅速凋零又转瞬怒放的火莲。霍娉婷收回目光,拉着十七朝外退走。
在古言的压制下,暴躁的狂风渐渐停歇,风刃的威力和数量都大减,很快消失。她腕上的手串收了光晕,恢复温凉的模样,驯服地贴着她的肌肤。
冯墨看都不看吴子惜一眼,身形一晃绕过她,探手抓向霍娉婷和十七。
柳似毫不畏惧地拦住,二话不说跟他缠斗起来。
霍娉婷不敢多呆,在龙渊虚影的怒吼声中,拉着十七往外狂奔。一只只影偶受到冯墨的召唤,层层向她们围过来。霍娉婷心里怦怦直跳,收起桃木剑,换了古言帮她炼制的铃铛,在围困中破出一道豁口。红线顺着意念缠绕她的手臂,铃音清脆作响。霍娉婷不敢往两侧看,闷着头只顾往外冲。
好在十七乖巧,紧紧跟着她的脚步,半点没有妨碍她。
两人一口气冲出洞外,沈梦寻早早在洞口等着,没好气地骂道:“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