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小护士战战兢兢地说:“是,二爷。”
纪若拙又是一怔,原来不是让她出去。
护士赶紧收拾好桌上的工具,扔进处理箱,又拿起顾钦辞的那袋血慌忙离开。走到门外还不忘妥帖地帮他们关好门,将整个内间都留给了他们两个。
纪若拙原本坐在椅子上,却被他用力拉了起来。顾钦辞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和气息距离她不过分寸之间,他清俊硬朗的容颜突兀地占满了她整个视线,细到连睫毛都可以根根分明的看清。那双眼睛比平日里看上去更深邃,沉黑。纪若拙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他,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桌子上。眼看着顾钦辞逼得更近,她的上半身越发向后倾倒,如果不是被他精壮有力的手臂拽着,恐怕就摔在了桌面上。
“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黑眸中燃着一簇幽暗的火焰,好像要焚尽她的身体和意识。
纪若拙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可是她知道她这一天过得有多糟糕。弯月般的双眉皱了起来,她侧过头,故作风轻云淡地笑道:“我会告诉你的,二爷,可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个姿势很难受,而且孟晚童就在门外,她会误……”
顾钦辞另一只手倏然扣住了她的下颔,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头别了回来,像刚才一样,逼迫她看着自己,“纪若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得有多难看?”
难看?
纪若拙收起了笑容。
古人有云,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在顾钦辞眼里不如孟晚童好看,这是必然的。
她沉默了半天,叹息道:“既然如此,二爷,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给我难堪?”
顾钦辞的眼中的遂黑又深了许多,拇指的指肚擦过她的嘴唇,蹭掉了几许嫣红色的唇彩。
指尖的温度从唇瓣渗入全身,纪若拙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最后的伪装也如同嘴上的唇彩,被他轻轻一抹便丢盔卸甲,轰然倾塌。
他的头忽然压了下来。
顾钦辞微微抬起了唇,低哑的嗓音环绕在她的耳畔:“那你呢?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分不清真假?”
他说的有点无奈,有点颓败。
这就是纪若拙的初吻,没有书上写的青春的味道,没有浅尝辄止的试探,而是被他用愠怒和懊恼填的满满当当。她心慌得像坠入深渊,头重脚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收住了。
因为她的眼角有了水光。
原本明艳的妆容变得狼狈凌乱,嘴唇却红得要滴出血来。
顾钦辞的心被无声揪紧,手臂一收,把她带入自己强壮的臂弯之中。他身上火热的温度猛地贴近,烙在她身上,纪若拙咬着嘴唇,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告诉我,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他的口气逐渐重了起来,恰如他凌厉的吻,在向她索取一个答案,“以前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毫不理会!纪若拙,告诉我!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
她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在颤抖,虽然竭力地忍着,却还是被顾钦辞感觉得一清二楚。他箍紧了她,眼眸里一贯的从容冷静早已被撕裂,看上去甚至有点……疯狂。
他以前侮辱过她,讽刺过她,可是纪若拙面对他的恶语相向,从来都只是莞尔微笑,或是巧言令色,让他一度以为她非但不要脸,更没有心。
而今天,他只说了她一句“笑得难看”,就能让她在意至此。
顾钦辞攫着她栗色发顶的漩涡,纪若拙,告诉我,为什么?
空气里四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唯有他的怀抱里,始终缭绕着干净而清冷的檀木香,混合着他身上独属于雄性的气息,扎进她的鼻腔里。
顾钦辞想冷静下来,却发现这并不容易。从前有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可是没有一个会聪明得和她一样伶牙俐齿,也没有一个会傻到和她一样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连哭都不发出声音。
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动地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
顾钦辞的臂弯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他哑着嗓子说:“纪若拙,你能不能不要哭?”
晚童每次落泪的时候,他会让辜负她的人付出代价,也会哄她,会安慰,但无论怎样,他始终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也知道头脑在清晰地运转。
可是纪若拙,这个女人的眼泪竟会令他手足无措,把他的一整颗心溺毙在她无声的泪水里,把他的声音卡死在喉咙里,要哄她,要安慰她,还是要替她讨一个公道?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就已经陷入了混乱的挣扎。他明明把她扣进了怀里,却还嫌不够近,他想着抓她的手,穿过他的胸腔,把心从她的泪水里捞出来,再完完整整地放在她的眼前。他想吻住她的泪,他想用男人对女人的方式对她,又不敢冒然伸手触碰,生怕指尖的锋芒摧毁了她脆弱的灵魂。
即使是在风云诡谲的商场里,遇到强劲的对手和敌人,顾钦辞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
三十年来,从未有过。
原来这就叫进退维谷。
纪若拙被他吻得头脑发昏,听他说不要哭了,断片的思维才重新连接上。她想起了门外的记者、想起了孟晚童,也想起了急救室里的孩子。她连忙从他的怀里站直了身体,猛地退后一步,眼看又要撞在桌角上,一张宽厚的手掌立刻拦住了她的腰,却有些迟了。
这一下碰得不轻不重,顾钦辞微微皱起了眉,急斥道:“怎么这么毛躁?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