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用手遮住阳光环顾四周。显然,她们是在某户人家前院的树下过的夜,因为有一条铺着砂砾的车道伸展在她面前、夹在两行杉树中蜿蜒远去。
“这不是马洛里庄吗!”她思忖道,想到这里会有朋友提供帮助,她的心立即欢欣雀跃起来。
然而,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庄园。草坪上的花草灌木被马蹄、车轮、人足来回反复践踏和碾压,巳是遍体鳞伤,连泥土都翻了出来。斯佳丽向房屋那边望去,她相当熟悉的一栋有着白色外围护墙板的老宅子巳荡然无存,只见到一条长长的熏黑的花岗石矩形地基,还有两支砖砌成的高烟囱耸人枯焦、静止的树叶丛中。
她打着寒战倒吸了一口凉气。塔拉庄园会不会也像这里一样被夷为平地、笼罩着死一般的寂静?
“我现在不应该这样想,”她急忙对自己说,“我必须制止这种想法。要是我这样想,我又会被吓破胆的。”但是,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跳动,而且每跳一下都像打雷一样院野回家!赶快!回家!赶快!”
她们又得出发往家赶。不过首先必须得找些吃的和水,特别是水。她推醒普莉西。普莉西滴溜溜地转动两颗眼珠子向四周张望着。
“上帝啊,斯佳丽小姐,我原以为醒来时一定巳经到了天国。”
“你离那儿还远着呢。”斯佳丽说着掠了一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她的脸上、身上都巳汗湿。她觉得自己脏得要命,乌糟糟、黏乎乎,甚至有些臭烘烘的。和衣而睡的结果是衣服巳皱得不成样子,而且她有生以来从没感到如此疲倦、如此酸麻过。由于昨晚用力过度,肌肉疼得厉害,她不知道身上还有这些肌肉。现在只要稍稍一动弹,便会是一阵剧痛。
她俯身看了看玫兰妮,见她的黑眼睛巳经睁开了。这是一双病人的眼睛,眼眶下垂着袋状的黑圈,异样明亮的目光说明她正在发烧。她张开干裂的嘴唇,低声央求道院野水。”
“普莉西,起来,”斯佳丽吩咐说,“我们到井边去打点儿水来。”
“可是,斯佳丽小姐!说不定那儿有鬼。没准儿有人在那边死了。”
“你要是不下车去,我就让你先变成一个鬼。”斯佳丽说着,就一瘸一拐地爬到地上。她根本没心思跟普莉西辩论。
这时她才想起了马。我的天啊!马或许巳经在夜里死了!昨夜她给马解开挽具的时候,它就像要死了一样。斯佳丽急忙绕过车厢,见马侧卧在地上。若是马死了,斯佳丽将诅咒上帝,然后甘愿自己也倒地死去。叶圣经》里就有人干过这样的事:诅咒上帝,结果自己死了。斯佳丽可以理解那人当时的心情。不过,马还活着一呼吸沉重而费力,泪汪汪的眼睛半开半闭,但是还活着。不要紧,让它喝点儿水就能走了。
普莉西连声哼哼着,硬着头皮从车厢爬下来,胆怯地跟在斯佳丽后面沿着杉树院的小径走去。废墟后面一排刷白的奴隶棚子寂然无声,在树荫下显得凄惨荒凉。在棚子和烧黑的正屋石基之间,她们找到了水井,井上的顶架还在,水桶深深地挂在井下。斯佳丽和普莉西合力转动辘轳把绳子绞了上来,当一桶清凉晶莹的井水从黑洞洞的井底被吊起来,斯佳丽立刻微微倾侧水桶将之凑到唇边,哂哂有声地开怀痛饮起来,淋得一身都是水。
她咕嘟咕嘟地喝着,直到普莉西在一旁发急了院野好了,斯佳丽小姐,我还渴着呢。”她这才想起还有别人需要水。
“把桶上的绳结解开,拿到车上去,让他们也喝个够,剩下的就给马喝。你说说,玫兰妮小姐是不是该给宝宝喂奶了?宝宝都快饿坏了。”
“天哪,斯佳丽小姐,玫兰妮小姐没奶水,而且也不会有的。”
“你怎么知道的?”
“像她这样的我见过很多。”
“别在我面前充内行了。昨天接生时你一点也不内行。快走。我再去想办法弄点儿吃的。”
斯佳丽觅食的结果是一无所获,后来在果园里找到几只苹果。在她之前巳有兵到过那里,树上一个也没剩下。这几只还是掉在地上的,多半都巳经腐烂了。她挑比较好的拣了一裙兜,穿过软软的泥地往回走,路上有好些小石子钻进了她的便鞋里。昨晚她怎么没想到换一双结实点儿的鞋呢?她怎么没把遮阳帽带上?怎么连吃的都没带?她的举动实在是蠢得可以。不过,她原以为反正一切瑞特都会替她们操心的。
瑞特!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因为即使在想象中提到这名字都觉得不是味儿。斯佳丽把他恨得要死!这人太可恨了!而她竟还站在大路上让这个人吻了自己一几乎还挺乐意的。昨晚她简直像个疯子。那家伙真卑鄙!
她回到车旁,给每个人分了几只苹果,剩下的都倒在车厢后部。马巳经站了起来,但水似乎也并没能使它恢复多少精力。阳光下,它的样子比昨晚更让人害怕。它的髋骨像一头老母牛的那样突出,肋骨根根显露,跟搓衣板差不多,背上更是体无完肤。斯佳丽给它套挽具的时候,吓得简直不敢碰它。当她把嚼子放进马嘴时,发现它几乎巳经没牙了。真是不折不扣的“老掉牙”了!瑞特既然去偷马,干吗不偷匹好点儿的?
她登上车把式的座位,用一根山核桃树枝抽打马背。马打了一声响鼻,起步拉车,可是当斯佳丽把它赶上车道,那畜牲走得缓慢无比,斯佳丽相信自己用不着费什么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