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在最底下的一级梯阶上坐下,想让自己定下神来,可是思绪却又回到了老问题上院昨天的仗不知打得怎么样了,今天的战局也不知进展如何?仅数英里外,两军将士正杀得天昏地暗,然而这里却一点消息也没有,真真奇怪!现在如此冷落的市面上简直鸦雀无声,跟那天桃树溪之战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佩蒂姑妈家的宅子是亚特兰大最靠北的几座房子之一,战斗则不知在南边什么地方进行着,这儿既没有增援部队急行军匆匆而过,也看不见救护车和一队队脚步踉跄的伤员过来。她估摸着这样的景象大概正在城南出现,于是她为自己总算没住在那边而感谢上帝。只可惜除了米德和梅里韦瑟两家外,住在城北这一带的人都逃难去了。这使她感到十分寂寞冷清。她多么希望此时彼得大叔能在这里,那就可以派他到司令部去打听消息了。要不是被玫兰妮给拖住,她会自己立刻到市内去了解情况。然而,在米德太太过来之前,她不能离开。米德太太怎么还不来?普莉西又到哪儿去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前门廊上不耐烦地眺望着,可是米德家的房子在街道背阴处的一个拐弯的后面,所以斯佳丽一个人也看不见。隔了好长时间,普莉西才出现。就她一个人,慢慢腾腾地走着,好像闲得慌似的,把裙子扭来扭去,还频频回头看自己有多美。
“你走得比乌龟爬还慢,”普莉西一推门进来,斯佳丽劈头就给她一顿抢白,“米德太太怎么说·
她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她不在家。”普莉西说。
“她到哪儿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是这么回事,小姐,”普莉西津津有味地一个字一个字拖着长腔答道,以此衬托她带回来的消息意义重大。“她家的厨娘告诉我说,今天一大早米德太太就得到消息,说菲尔少爷受伤了,米德太太便赶紧坐上马车,带上塔尔博特老头和贝特西一起去接他回家。厨娘说,菲尔少爷伤得很重,米德太太大概不会考虑到这儿来了。”
斯佳丽瞪着普莉西,恨不得抓住她使劲摇晃几下。黑人总是带来了坏消息还那么扬扬得意。
“算了,别像个傻瓜似的站在这儿。你到梅里韦瑟太太那儿去,请她自己或派她家的黑妈妈来一趟。这就去,快走吧。”
“她也不在家,斯佳丽小姐。刚才回来的路上,我顺便到那儿去跟她家的黑妈妈问声好。东家都出门去了。正屋的门也上了锁。想必是到医院去了。”
“怪不得你去了那么久!听着,无论什么时候我派你到哪儿,你就到我说的地方去,路上不许停下来再跟什么人‘问’什么‘好’。你去一”
斯佳丽不知该派她上哪儿去,只得停住,在脑子里苦苦搜索着。留在城里的朋友中还有谁能帮助她们呢?这时她想到了艾尔辛太太。不用说,在这些日子里艾尔辛太太并不喜欢斯佳丽,但对玫兰妮却一向有好感。
“你去找艾尔辛太太,把这里所有的事情对她好好讲清楚,然后请她到这儿来。还有,普莉西,你仔细听着。兰妮小姐就要生孩子了,随时可能用得着你。你马上去,快去快回。”
“是,小姐。”普莉西应道,然后转过身子,沿着庭前小径慢悠悠地往外走,那步子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快点,真是急惊风碰上了慢郎中!”
“是,小姐。”
普莉西做出快步走的样子,其实跟原来几乎没差别。斯佳丽回到屋里,上楼见玫兰妮之前,她又想了一下。她得向玫兰妮解释为什么米德太太不能来,如果玫兰妮知道了菲尔·米德身负重伤,会心烦意乱的。算了,还是撒个谎把这事儿搪塞过去吧。
她走进玫兰妮的房间,发现托盘里的早餐原封未动。玫兰妮侧着身子,脸色煞白。
“米德太太到医院去了,”斯佳丽说,“不过艾尔辛太太过一会儿就来。/你疼得厉害吗?”
“不是很厉害,”玫兰妮没说实话,“斯佳丽,你生韦德花了多长时间?”
“没花什么时间,”斯佳丽兴致勃勃地答道,其实她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当时我在外面院子里,几乎来不及跑回屋里去。妈妈说院这太不成体统了,简直跟女黑奴生孩子差不多。”
“我巴不得也能像女黑奴一样。”玫兰妮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可是一阵剧痛使她的五官都变了样,笑颜顿时消失了。
斯佳丽低头看了看玫兰妮狭窄的臀部,明知顺产的希望十分渺茫,但还是用宽慰壮胆的口吻说院野哦,这的确不是什么太可怕的事。”
“我知道这并不可怕。我想大概是我比较胆小的缘故吧。艾尔辛太太是不是马上就来?”
“是的,马上就来,”斯佳丽说,“我下楼去拿点儿凉水来,用海绵给你擦擦。今天实在是太热了。”
她一边打水,一边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每隔两分钟就跑到前门口去看看普莉西是不是回来了。可是普莉西连个影子都没有,于是她只好回到楼上,用海绵给大汗淋漓的玫兰妮擦了擦身子,再把她长长的秀发梳理了一番。
足足过了有一个小时,她才听到街上有黑人拖着脚步的声音。她到窗口一看,只见普莉西正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路仍和先前一样身子扭个不停,脑袋一晃一晃的,那副拿腔作势的德行就像在一大群看得出神的观众面前表演。
“这个小贱人,总有一天我要用鞭子狠狠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