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佳丽直直地看着她,心里着实有点大惑不解。她对兰妮一向是极反感的,这种反感有时甚至掩饰不住了,而兰妮怎么会这么爱她呢?兰妮怎么会这么傻,竟然不疑心她心里爱着阿希礼?前几个月阿希礼情况不明,她斯佳丽朝思夜盼,度日如年,也不知有多少次无意间泄露了真情。可是玫兰妮竟什么也没看出来,对自己喜爱的人她就是只见长处,不见短处……是的,她斯佳丽答应过阿希礼要照顾玫兰妮的。阿希礼呀,阿希礼!你是不是巳经死了呀,巳经死了好几个月了吧!还不是因为我对你有言在先,才弄得我今天添了累赘!
“那好吧,”她直截了当地说,“我是答应过他,我也决不食言。不过我是坚决不会去梅肯投奔伯尔家那个刁老婆子的。见了她,保管不出五分钟我就会把她的眼珠子抠出来。我要回塔拉去,你就跟我一·块去吧。你去的话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个主意好倒是好,你妈待人可亲切了。可是你也知道,我临产的时候姑妈是一定要在身边的,不然她会不依不饶,要她到塔拉去呢,我知道她是绝对不肯的。因为那儿离火线太近了,姑妈是安全第一。”
米德大夫气喘吁吁地赶来了。他见佩蒂姑妈仓皇派人来请,还以来玫兰妮出了什么大事,怕至少是早产什么的,到这里一看,他生气了,不免埋怨了几句。待问清了争执的缘由,他便斩钉截铁、不容分说地说了几句,把问题解决了。
“你到梅肯去哪儿行呢,兰妮小姐。你要出门的话,我对你就概不负责。火车非常拥挤,而且也靠不住,万一途中被征用,要去运送伤兵、部队,或者给养什么的,乘客随时都可能被赶下车,被困在树林子里进退不得。你是有身孕的一”
“可要是我跟斯佳丽到塔拉去呢一”
“告诉你说我不同意你出门。去塔拉的车就是去梅肯的车,情况是一样的!再说,现在谁也不知道北方佬的部队究竟到了哪儿,反正是到处都有他们的踪迹。你乘火车的话,说不定火车还会给抢了去。就算你平安到达了琼斯博罗,到塔拉庄园还得坐马车,有五英里崎岖的路。怀着胎儿怎么走得了这段路!再说,自从老方丹大夫参加了部队,你们县里巳经连个大夫都没有了。”
“接生婆还是有的一”
“我说的是大夫,”大夫毫不客气地岔开了她的话,眼睛不知不觉把她瘦小的身躯上下打量了一番。“反正我不同意你出门。你要是出门的话弄不好要出乱子的。你总不至于想把孩子生在火车上或者马车里吧?”
大夫这顿数落,窘得几位女士都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就好好给我留在家里吧,我也好随时来照料你。你一定要好好卧床休息,不要在楼梯上跑来跑去,往地窖里钻。哪怕炮弹从窗口打进来,也不要去躲。这里的危险毕竟还不是很大。我们很快就可以把北方佬打退的。……好了,佩蒂小姐,你就赶快到梅肯去吧,两位小姐就留在这儿。”
“那怎么行,也没个长辈照应?”佩蒂姑妈吓得叫了起来。
“她们都是太太了,”大夫火都上来了,“再说,相隔不过两户人家,还有我太太在哩。反正兰妮小姐待产在家,又不会有男客上门。佩蒂小姐,你也真是的,现在是战争时期,还讲究这么多规矩干什么?还是多为兰妮小姐考虑考虑才是正经。”
说完他就噔噔地走了出去,到前门廊上等着斯佳丽出来。
“有些话我想跟你坦率地谈一谈,斯佳丽小姐,”斯佳丽一过来,他就捻着花白胡子说开了,“看来你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小姐,所以听我说这些话你也用不着脸红。让兰妮小姐去避难的事,今后可千万别再提了。恐怕她未必经得起路上的折腾。就是让她待在舒舒服服的环境里,她生产起来也不一定会很顺利一你知道,她产门太窄,分娩时不用钳子钳取恐怕不行,所以我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帮无知的黑人接生婆来插手。像她这样的妇女,其实根本就不应该生育,可一好了,闲话少说,你快去帮佩蒂小姐收拾行李,让她到梅肯去吧。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会把兰妮小姐吓坏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你我也有句话要说,小姐,”说着他两道锐利的目光盯住了她,“希望你从此别再提回家的事了。你就安心地陪着兰妮小姐,等她生下孩子再说吧。你该不会害怕吧?”
“我才不怕呢!”斯佳丽做出刚强的样子,说了句违心的话。
“真是个勇敢的姑娘。需要人做伴的话,我太太可以效劳;如果佩蒂小姐要把仆人一起带走,我就派老妈子贝特西来替你们做饭。反正也不会等多长时间了。再过五个星期,孩子就该出生了,不过她这是头胎,到处又在打炮,所以话就很难说了。孩子不定哪天就呱呱落地了。”
于是,佩蒂姑妈就眼泪汪汪地带上彼得大叔和厨娘到梅肯去了。临走前她忽然爱国之心大发,把车马捐赠给了医院,可是马上又后悔了,所以哭得也就越发厉害了。现在跟斯佳丽和玫兰妮做伴的便只有韦德和普莉西了,虽然依然整天炮声不断,屋里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北军发动攻城战的头几天对亚特兰大的城防工事进行了炮击,炮弹四处开花,吓得斯佳丽两手掩耳、缩成一团直打哆嗉。她时刻提心吊胆,生怕一炮打来就会要了她的命。只要一听见炮弹飞来前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