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也去送死?”斯佳丽想到了达西,没好气地说。
“有个儿子,哪怕他战死沙场,也总比没儿子强吧,”玫兰妮说到这里哽住了。“斯佳丽,你有小韦德,你是不会理解的,可我一斯佳丽,我是多么想有个孩子啊。我知道你心里在想,我这样坦率、毫无顾忌,太不像话了,可这是我的心里话,哪个女人没有这样的心愿呢,这你是知道的。”
斯佳丽真想对她嗤之以鼻,不过还是强忍住了。
“万一上帝的旨意是要阿希礼被一被俘,我想我还是能挺得住的,当然,要是他死了的话我也不想活了。不过要是他被俘了的话,我相信上帝会给我力量,让我挺住的。我受不了的是他撒手去了,却又没给我一没给我留下个孩子,也好让我有一点安慰。哦,斯佳丽,你真是太幸运了!虽然查理不在了,毕竟你还有他的儿子在身边。可我呢,要是阿希礼撇下了我,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斯佳丽,有句话你可别见怪院有时候我还真嫉妒你呢一”
“嫉妒一我?”斯佳丽心里一虚,喊了起来。
“因为你有儿子,而我却没有。有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把韦德当自己的儿子,因为没儿子真是难受啊。”
斯佳丽这才放心了,便说院“乱一弹一琴!”她匆匆瞄了玫兰妮一眼,心想这个涨红了脸、低着头做针线的女子,是这么纤弱。尽管玫兰妮心里想要孩子,可是凭她那种体格,要生孩子根本没门。她的个子不会比十二岁的孩子高,腰身细得就跟小姑娘似的,胸部还是一片平坦。斯佳丽一想起玫兰妮生孩子就会反感。那会引起很多让她无法忍受的联想。万一玫兰妮真要给阿希礼生下个孩子,那就无异于挖了她斯佳丽一块心头肉。
“我刚才说了韦德什么的,你千万别见怪啊。你知道我实在是因为太喜欢他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别说傻话了,”斯佳丽干巴巴地说道,“快到门口去劝劝菲尔吧。他在哭呢。”
自从葛底斯堡一仗吃了败仗,部队的元气大伤,士兵疲惫不堪。大军被迫退回到了弗吉尼亚,就在拉皮丹河畔安营过冬。快过圣诞节时,阿希礼回家来休假了。斯佳丽跟他一别巳两年有余,如今乍一见他,那种激动心情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当初她站在十二棵橡树庄园的客厅里看着他跟玫兰妮成婚时,按捺不住对他的爱恋之情,只觉得芳心破碎,以为再也不会有比这痛苦的了。现在她明白了,自己当年那种感情,其实只不过像个宠坏了的孩子得不到想要的玩具而巳。现在尝尽了长年累月的相思滋味,她的感情才真是如火如荼,加之又一直强压在心头,不能一吐为快,所以越发如火上浇油了。
回到家来的阿希礼·韦尔克斯,褪色的军装打着补丁,一头金发被炎热的烈日晒得好像漂白了的亚麻丝,这与她战前恋极爱极的那个随和懒散的小伙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了。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动人心魄了。以前他皮肤白皙、身材细挑,现在却变得面容清瘦,色如古铜,再配上嘴边那两大撇金黄色的骑兵式小胡子,像个地地道道的军人了。
他军装虽旧,却军容齐整,手枪插在破了的枪套里,伤痕累累的刀鞘和长统靴磕碰着,显得十分气派,生了锈的马剌还隐隐约约闪着亮光。他一阿希礼·韦尔克斯,如今巳是南部邦联陆军堂堂的少校了。巳经养成了发号施令的习惯,眉宇之间有了一种不太显眼的威严而又自信的神气,嘴边也开始有了冷酷的皱纹。肩膀仍端得方方正正的,眼睛里依然射出两道冷静而明亮的光芒,不过看上去却有了新的异样的特点。原先他懒洋洋的,闲散惯了,如今却像一只觅食的猫那么机灵,那全神贯注的警觉劲儿,就像全身的神经永远如琴弦般根根紧绷着。他的眼神里满含疲劳和困惑,秀气的脸庞上紧包着一张晒得黑黑的皮一总之还是她心里那个俊俏的阿希礼,然而巳经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斯佳丽本打算回塔拉庄园过圣诞节的,可是阿希礼的电报一到,她就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亚特兰大了,母亲很不高兴,还亲自出面来叫她,却也没能让她动心。其实,如果阿希礼是回十二棵橡树庄园度假的话,她也就会早早到塔拉庄园去,好设法接近他了。但是阿希礼巳事先写信回家,叫家里人都到亚特兰大来跟他相会,韦尔克斯先生、哈妮和印第亚姐妹俩都巳早早来到了城里。阔别了两年多,难道为了回娘家,就可以放过这个与他相见的机会?她一听他的声音心跳就会加快,难道能不听?他的眼神里一定会流露出对她的思念,难道能不看?不行!母亲虽然好,可也不能为了她就牺牲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