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要给她做骑装的时候,照例又是她自己挑颜色,而她照例还是挑了蓝色。
“可是,亲爱的,请不要选那种蓝天鹅绒!因为蓝天鹅绒是我做宴会服用的,”斯佳丽笑着说,“黑细平布才是小姑娘们穿的。”她见那对小黑眉毛往上一皱,便忙又说道:野看在上帝的分上,瑞特,请你告诉她蓝天鹅绒不适合她,而且很容易弄脏的。”
“哦,让她做蓝天鹅绒的吧。如果弄脏了,就再替她做一套好了。”瑞特轻松地说。
于是美蓝便做了一套蓝天鹅绒骑装,裙子一直拖到小马的腹部,黑帽子上插着一支红羽饰,这是因为兰妮姑姑曾说起过杰布·斯图亚特的帽子上插有羽饰,她也就想如法炮制。从此,天气晴朗的日子,人们总能看到他们父女俩在桃树街上并驾齐驱,瑞特勒紧缰绳让他的大青马缓缓而行,以便与美蓝那匹膘肥体圆的小马步调一致。有时候,他们在僻静的街道上狂奔,惹得鸡飞狗跳,小孩子四处奔逃。美蓝用她的短柄马鞭抽打着“巴特勒先生”,蓬松的鬈发高高飞起;而瑞特则紧紧勒住自己的马,以便让美蓝觉得是她的“巴特勒先生”一路领先。
当瑞特确信女儿巳能自己坐稳,两手巳能抓牢缰绳,对骑马巳毫无畏惧时,便认为时机巳到,可以让她开始练习跳低栏了。于是,他便在后院架起一个低栏,并以每天二角五分的工钱雇佣彼得大叔的一个小侄子沃什来教“巴特勒先生”跳栏。开始时用的栅栏离地只有二英寸,后来便逐渐增高到了一英尺。
但这一安排却引起了有关三方一沃什、“巴特勒先生”和美蓝的不满。沃什本人怕马,只是因为工钱丰厚才揽下这份差使,每天要教那匹倔强的小马从栅栏上跳过去几十次。“巴特勒先生”虽然对小女主人经常拉它的尾巴以便检查它的蹄子处之泰然,但却觉得造物主把它送到这个世界上来,并没要求它挪动膘肥体圆的身躯越过栅栏。而美蓝,她简直就没法容忍别人骑她的小马,所以在“巴特勒先生”练习跳栏时,她总是不耐烦地站在一旁指手画脚地蹦个不停。
当瑞特觉得小马巳训练有素,可以放手让女儿骑着去跳栏时,美蓝真是无比兴奋。她第一次试跳就极为成功,打那以后,她便只想跳栏,对跟着爸爸骑马外出也失去了兴趣。斯佳丽见他们父女俩得意扬扬、劲头十足,不禁感到很好笑。不过她觉得,等这股新鲜劲儿一过去,美蓝的兴趣就会转到别的东西上去,街坊邻居们也就可以清静几天了。但这项运动却没让美蓝感到腻味。从院子那边的凉亭到栅栏处巳经踩出一条光秃秃的小路,整个上午满院子都回响着激动的呐喊。据曾在1849年穿越北美大陆到过阿帕契部落的梅里韦瑟爷爷说,这种叫喊跟阿帕契人把敌人头上的头皮剥下来时发出的欢呼声一模一样。
第一个星期以后,美蓝便要求加高栅栏,加高到离地面一英尺半。
“这要等到你六岁才行,”瑞特说,“到那时候,你长高了,就可以跳高栏了。我还要给你买一匹大一点的马。巴特勒先生的腿不够长。”
“够长了。兰妮姑姑家的蔷薇树丛我都跳过了。它们可高啦!”
“不,你一定得等。”瑞特说,这次他的口气很坚定。但美蓝一会儿纠缠不休,一会儿不停地发脾气,他的口气便渐渐软了。
“好吧,好吧,”一天早晨他终于笑着同意了,狭长的白色栏杆被提高了一些,“要是摔下来,你可不要哭,也不要怪我。”
“妈妈!”美蓝转过头朝着斯佳丽的卧室尖声喊道,“妈妈!看着我!爸爸说可以了!”
斯佳丽正在梳头,听见美蓝的喊叫便走到窗口,笑盈盈地朝下看着女儿娇小激动的身影,只见她穿着那身沾满泥土的蓝色骑装,显得很可笑。
“真该替她做一套新骑装,”她想,“不过,只有上帝知道,我怎么才能让她扔掉那套旧的。”
“妈妈,看好了!”
“我看着呢,亲爱的,”斯佳丽微笑着说。
当瑞特举起女儿,把她放到小马背上时,斯佳丽见她挺直了腰杆,昂首前视,一副英姿勃勃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得意,情不自禁地喊道院“漂亮极了,我的宝贝儿!”
“你也漂亮极了呀。”美蓝大大方方地赞美了妈妈一句,然后用脚后跟对着“巴特勒先生”的两肋使劲一蹬,便向着院子里的凉亭疾驰而去。
“妈妈,看我跳过去!”她一面大声喊着,一面用马鞭抽打着。
看我跳过去!
斯佳丽的记忆深处突然响起了这叫喊声,就像以前在哪儿听到过似的。这句话有一种不祥之兆。什么不祥之兆呢?她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呢?她朝下看了看女儿,只见她轻巧地坐在疾驰的小马上。突然间,她心头掠过一股冷气,皱起了眉头。美蓝急速地飞驰着,黑色的鬈发一甩一甩的,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的眼睛和爸的一样,”斯佳丽想道,“完全是爱尔兰人的蓝眼睛,别的地方也和爸一模一样。”
因为想到了杰拉尔德,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一直在搜寻却没有捕捉到的记忆,这记忆来得异常清晰,就像夏夜的闪电一下子把整个田野照得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