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巡抚正色道:“昨晚您托人来跟我提亲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事呢!到了半夜,才逼问出来,两个孩子,已经把终身给私定啦!”说着,区巡抚从袖子里拿出精美狭长的小匣子,小匣子打开,一卷纸,上面绑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丝带。
区巡抚递给铁山,“请铁山大人过目吧。”
纸卷打开,全是英文,区巡抚招手,“通译官!来念一下给铁大人听。”
应声上来一个书办模样的小官,拿过纸卷,朗声道: “禀大人,这是一个西洋结婚证书,愿上帝赐福你们,从今日至永远……”他念了一气祝贺的话语,补充道:“结尾是新郎新娘的签名,新郎是‘s.shuyun,主祝福李重光先生与区舒云小姐永结同心。圣心大教堂……”
众人哗然,铁山更是惊疑交加,这是个什么鸳鸯谱?!
李玉堂腾地站起来了:“不可能!区大人,肯定弄错了!”
区巡抚一脸沉痛,“我也希望错了,问问令公子吧!”
李玉堂本能地回头看阿四,阿四目瞪口呆看着他。
区巡抚正色道:“小女是去了《中国日报》,是找贵公子,二人约好了在中国日报社见面,她还偷了我最贵重的一把枪,英王国首相送给我的枪,送给令公子做表记,后来这把枪肯定是被秦少白之流偷走了!”
铁山冷笑了一声,他终于明白过来,编故事,造假结婚证,就是为了掩盖那把枪的证据,他转向阿四, “李公子,是不是这样!?”
“这,我……”阿四还是不敢面对他那箭一般的目光。
“你不是在戏园子呆了一整天吗?”铁山突然抓到一个突破口。
“我是在……我……”
“到底谁在说谎!”铁山步步紧逼。
阿四方寸大乱,无言以对。
“啪!”李玉堂一个巴掌打在阿四脸上,“你个逆子!欺上瞒下,私定终身,反了你了!我今天打死你算了!”
他冲阿四使了个眼色,阿四会意,捂着脸大叫道:“爹!爹您别打!”阿四边跑边叫,李玉堂追上,两父子一个追一个跑,众商人拦的拦劝的劝,场面一团混乱,铁山想问也无从开口。
“李老板!亲家公!不要冲动!”区巡抚跌脚,亲自拉住李玉堂,阿四趁机跑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二老不必愁闷!”向来只听不说的总督,悠悠地站起身来,悠悠地走过来,慢悠悠道,“依我看,这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门好亲事,既然孩子们情投意合,咱们老家伙也不必墨守陈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一套补上就是了嘛。”
“总督大人!”李玉堂兀自不情愿。
区巡抚生怕他节外生枝,“莫非李老板看不上我家闺女?”
李玉堂知道没有退路,“岂敢,是高攀不上呀。”
总督一锤定音,“好姻缘,我作主!”
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场戏,一场闹剧,那就要让它演下去再看!铁山飞快地思索着,也追加一记重锤,“好!总督大人指婚,本官亲自证婚!”
这闹哄哄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李玉堂带着阿四回到家里,两人来到书房,还没缓过劲来,都瘫倒在椅子上,半晌阿四才开口,“李老爷,结账吧。”
李玉堂凝神细思,并无反应。
“我来李家当儿子,都是为了阿纯,为了给阿纯治眼睛,为了跟阿纯成亲……我就是死,也不能娶别的女人啊。”阿四半是自语,半是哀告,他忽然跪到了地上,爬到李玉堂跟前,“李老爷,您是大场面上的人,办的都是大事,经的是大风大浪,我呢,就是个小爬虫,能耐跟芥子差不多大,胆子比米粒儿还小,您就行行好,把我当垃圾扔了吧。”
“阿四,”李玉堂抬起头来,“稍安毋躁,你容我几天,想办法捱过这一关。”
“几天?”阿四急了,“老爷,不,爹……您就是我亲爹!可您真当我看不出来啊,今天我这条小命不就是捡回来的吗!那会儿,我要是‘咔嚓’就被人给提溜出去了,‘咔嚓’就被人给‘咔嚓’了,我能放出一个屁来吗?谁又会为我放一个屁呢?您就看在我还能跪在这儿跟您求情的份儿上,把我放了吧。”
李玉堂看着阿四,无言以对。
“您就看在我伺候老太太这两天,老太太眼看见好的份儿,您给点钱,把我放了吧……”阿四哭着磕头。
李玉堂正难下决心,偏是提曹操曹操到,门外小丁来报:“老爷!老太太听说重光少爷回来了,叫少爷赶紧快过去!”
李玉堂回到现实,连忙拉他起身,“重光,你快去,老太太等你大半天了。”
阿四执拗地不肯起来,“我不去!我不是李重光!我当不了李重光!”
李玉堂狠了狠心,“阿四,你的难题我会想办法解决,可你要是不见老太太,老太太万一气出个好歹,你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阿四一愣,“老爷,您肯定不会这样。”
李玉堂冷了脸,“我肯定会这样,你毁约,我一分也不会出。”
两人瞪来瞪去,阿四怒道:“我不去!”
“你必须去!不然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
门开了,阿四撞到小丁身上,他猛地推开小丁,自顾气赳赳地走了,小丁坐在地上发懵,李玉堂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小丁,你看紧了他,一步都不要离!”
小丁一骨碌爬起来:“是!”他追着阿四去了。
望着阿四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