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侧门外空地阿纯和区舒云仍坐在原地,神情委顿。她们身后多了一些面孔,曹氏,一众家人,家人中混着曹三德。众人长长的影子斜在地上。
曹三德忽然往前走,被曹氏死死拉住, “你干什么?”
曹三德甩开她,“放开我。”
“你这是找死!”
曹三德一脸仇恨,“就是找死!”
二人争执间,区舒云起身回头,“舅舅。拜托去招呼醒狮队。”
曹三德和曹氏都愣住了。
区舒云道,“要闹个通宵,他们必须把重光尸首给我们。”
“欸!”曹三德重重地答应一声,走了。
曹氏满眼是泪,站立不稳,区舒云急忙扶住她,“娘,坐下等吧。”
曹氏挨着区舒云,婆媳俩坐下了。
牢门口站岗的清兵,一切静悄悄的。牢门忽然从里头打开了。
等候的李家众人立刻起了波动,所有目光都望向牢门。先出来两个狱卒,往两边一站,接着——
阿纯、区舒云都站起来了,曹氏已经站不起来,闭上眼睛不敢看。
牢门口静悄悄的,还是不见担架或草席出来。众人的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涌动了两步,又收住。站岗清兵的枪口指向众人,不许他们靠近。
僵持中,一个身影从牢门里走出来了,衣着光鲜——是阿四。
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阿四看到这一干等他的人,也怔住了。曹氏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全然傻掉。
寂静中,区舒云和阿纯同时向阿四跑去,两个女孩又同时站住了,同时谦让,“舒云姐——”“纯妹妹——”
阿四疑惑地看着。
“舒云姐,你快去!”
“阿纯!”
阿纯把区舒云往前一推,区舒云踉跄两步,又走了两步,站到阿四面前。
阿四晕菜,“老……婆。”
“重光,你没事?”区舒云上下看着。
阿四答不上来,傻笑。
区舒云一把抱住了阿四,“你个臭小子……”她泪如雨下。
阿四也抱住了区舒云。李家众人响起热烈的掌声。阿纯悄悄走回众人堆里。
“你真的没事?为什么?”区舒云追问。
“回头再说。” 阿四毫无兴奋之情, 轻推开区舒云,拉起她的手,向曹氏走去。
曹氏已被家人搀扶起来,几天不见,她明显老了,看着阿四,满脸是泪,浑身抖着。
“娘!”阿四跪了下去,“儿子让娘担心了。”
母子抱头痛哭。
忽然锣鼓齐鸣!
不知从哪冒出两只大醒狮!两只狮子蹦跶着冲上来,围着阿四,上蹿下跳,翻滚着皮球大的眼睛,憨态可掬。
阿四愣住了!区舒云、阿纯、曹氏也全都被这喜庆热闹的场面惊呆了!
醒狮还在跟阿四亲热,忽然,狮子头摘下,露出曹三德的脸来。
“阿光,真的是阿光,让我好好看看你!”曹三德捧着大狮子头,在阿四鼻子前晃来晃去,眼泪却滚了下来。
阿四想起自己初入李宅时也是这般热闹,也是曹三德舞醒狮。
但对他却是一场考试,他险些没过了那关。如果不是李玉堂、老丁和小丁相继救场……
眼前不是李宅外,而是大牢外,鬼门关边上。
眼前没有李玉堂、老丁和小丁,只有曹氏、区舒云、阿纯和李家众下人带泪的笑,带笑的泪。
似曾相识,却直是两重天!
那些喜悦,那些哀伤,那些担心和痛苦,阿四也好,李重光也罢,全都如梦如幻,那是阿四所不能理解的事……
大房里,徐氏已经要疯了。
“天哪,天哪,天哪……” 徐氏彻底晕了,站不住了。
李重甲一脸笑容,“娘,明天就成亲……”
徐氏扶案子站稳,“不行!我不同意!”
李重甲愣住,“娘,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姐,你姐怎么能嫁给他?不行!绝对不行!”
李重甲大惑不解,觉得太反常了,“娘,这是多好的机会。”
徐氏拍案,“这是什么好机会?他是广州将军,他是个屠夫!他是咱们李家的大仇人!你怎么能让你姐嫁给他?”
李重甲傻眼,“可是,你还让我投靠铁大人呀。”
徐氏一个劲儿摇头,“这不是一回事,不是一回事……她是我闺女呀,我就这么一个闺女,绝不能嫁给他……”
李重甲快气懵了,心里一种说不出的、多重的别扭,他转开身子,冷冷地道,“娘,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这事已经定下来了。”
“你放屁!”徐氏照着李重甲啐了一口,她对儿子从来没这样凶过,“她是我姑娘,我说不嫁就不嫁!别说他广州将军,他是天王老子能怎样?没有王法还有天理呢,他敢从我这儿抢人,你娘就跟他拼了!”
李重甲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站那不动。
徐氏跳脚怒骂,“哼,你想当官想疯了,也不能卖你姐呀,咱李家没这规矩!他们二房的儿子,更不犯不着我们大房卖女儿,爱放放,爱抓抓,我才不管,我就要我姑娘!”
姑娘进来了——李念慈一身齐整,给徐氏跪下了。
“娘。”
徐氏扑了上去,抱住李念慈,“念慈,你别怕,娘绝不会让你跳火坑。”
李念慈愣住了,徐氏有点慌乱,“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走?去哪儿?”
徐氏激动起来,“去沙面,去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