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一个护士穿过来往的护士、病人,一直走到角落里一个写有“器械室 闲人免进”的房间前,用钥匙打开门,端药进去,回身关门——是阿纯。
她换药,包扎,动作熟练。
“谢谢你。” 秦少白要下床。
阿纯拦住,“不行,大夫说您至少还要静养一个礼拜。”
秦少白多看了阿纯两眼,“对不起,我们是不是见过?”
“秦先生,我们在香港见过。”
“你……”秦少白终于想了起来,“你是阿纯!阿四的女朋友!你眼睛全好了?都当护士了!”
阿纯低头,“这事还要多谢秦先生,是李老爷给我治好眼睛的。”
秦少白感慨,“我说这两天都觉得你眼熟,可真是没想到,没想到。”他脸色暗了下来,“阿四……是不是在牢里?”
阿纯点点头,无语。秦少白叹了口气。
阿纯要走,“秦先生好好养伤吧……”
敲门声。她警惕地走过去,撩开玻璃窗上的小布帘看了一眼,接着打开门锁。
“秦先生,有人来看你。”
秦少白看过去,愣住了,“舒云?”
区舒云客气地,“秦先生,你好些了?”
秦少白也客气,“谢谢你,好多了。”
阿纯端起药盘,“舒云姐,你们说话,我先走了。”
区舒云叫住她“阿纯等一下,我是来找你的。”
阿纯意外,“找我?”
“对,找你。”
区舒云拉着阿纯出去了,秦少白也有些意外。
走廊无人处,区舒云对阿纯道“我要你跟我一起救阿四。”
区舒云的计划开始了,总督府门外不远处的长街上,人来人往,各色小贩。不显眼的角落,坐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媳妇——竟是区舒云。她神情平静,哪也不看。从包袱里掏出一张葱油饼,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
平静的街道,一切如常。天渐渐黑了,行人少了,小贩们收摊了。几个乞丐睡在旮旯里,区舒云裹着一身破麻袋,混迹其中,分不出彼此。
天又渐渐亮了。区舒云仍坐在那里,尘灰满面,谁都认不出她是谁了……不远处有个茶馆,茶馆门口,站着阿纯。她眼中含泪,默默看着区舒云。
一阵喧嚣吸引了阿纯的视线,小贩们纷纷收拾东西,原来是清兵在清除街边小贩。
“快滚!”
“不许乱动!”来不及跑的小摊被踢到一边。
远远的,“肃静迴避”的仪仗来了,是总督的车队。
阿纯匆匆跑进茶馆。
小贩、行人都被清兵的戈矛、洋枪拦在路边,戈矛和洋枪的缝隙间,可见区舒云紧张的眼光。
马队经过,接着是总督的大马车——忽然,一个身影不知怎么钻到了路中央,还举着一个“冤”字大牌子,把马惊了!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区舒云跪地大喊。
“啪”!马鞭落了下来,区舒云被抽倒在地!
几个亲兵齐声呵斥,“滚!”
区舒云捂着头脸,翻身爬起,“部堂大人!冤枉!”
骑在马上的总督亲兵队长一个眼色示意,两个亲兵立刻跑过去,架住区舒云,区舒云拼命挣扎,两个亲兵拖着她往外跑。
“咔嚓!”“咔嚓!”
镁光灯闪亮,路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洋记者,对着这个场面一通狂拍!阿纯焦急的面孔出现在洋记者之间——显然洋记者是她刚从茶馆里叫出来的。
“乱拍什么!”“让开!”
洋记者不顾清兵阻拦和遮挡,分散开来追拍着,把总督大马车一起摄入这混乱场面。
“死人婆,让你找死!”两个亲兵把区舒云一径拎到路边,要扔到臭水沟里。
区舒云脸早吓白了,眼睛一闭惨叫着——
“等一下!” 传来叫声。
区舒云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身子悬在臭水沟上,抓着她的两个亲兵回看。
总督亲兵队长纵马赶了过来,“混账!部堂大人说百姓喊冤,岂能这样对待?!”
“咔嚓咔嚓”的镁光灯中,区舒云被放了下来。
阿纯早已吓傻了。
总督衙门,签押房里,总督坐在太师椅上,眼观鼻,鼻观心。
区舒云打开包袱,露出那个木匣子,她把木匣子稳稳地摆在案上,钥匙放在木匣上,一句话也不说。
总督摇头,“大侄女,我不看,你说吧,是什么?”
“伯父大人,不能说,只能看。”区舒云拿起钥匙,打开锁头,从里头取出东西。
总督这才睁眼扫了一眼,接着,目光又落回去,显然被粘住了。
封皮上工整地写着小楷“华南制造局与官府来往总账 李玉堂”。
总督不动声色,又闭上了眼。区舒云也不动声色,继续等着。
“你们都退下。”
两边的师爷、亲随都退下了,带上门。
总督抬起眼,看着区舒云。
区舒云低下头,接着跪下了,取出一张存折,“伯父大人,这是我爹出事后交给我的,里头总共二十万港币。求您救救我爹和我丈夫。”
总督叹了口气,“舒云起来,把钱也收起来。我和你爹的交情,能拿钱来衡量吗?该争的,不用你求我,我早争过了,眼下就等着上边的意思。不会太坏,你回家安心等吧。”
表面推心置腹,实际一推六二五,只要出了这个门,哪还有机会再进?
区舒云抬起头,“谢伯父大人安慰我,但已经把我爹关进死牢,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