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停在岔路口的大树下。区舒云站在风中,焦急地望着一个方向。
小丁站在她身后,冻得浑身哆嗦,“二少奶奶,你没事吧?这可是法场地,专门处决犯人、埋尸首的地方,咱来这儿干什么?”
区舒云心烦意乱,“别说话!”
“咱还瞒着老爷,瞒着二少爷,我还活不活了?”小丁还在嘀咕。
“不想活就把你埋了。”区舒云有点火了。
小丁闭了嘴,跟着探头望向远处。区舒云却忽然心里没了底,焦虑不堪,又冷又怕。
“有辆马车!” 小丁指着远处叫起来,“ 是咱们等的人吗?”
区舒云看过去,果然,远远的,出现了一个车影,低声警告小丁。
“别说话,别过去!”
那辆马车近了,显然也看见了这边,就在不远处停下。接着跳下两个人,从马车上卸东西,接着,那辆马车继续前行,驶过了这辆马车,驶向乱坟岗。
路上留下了一横一竖两个身影,区舒云急忙跑了过去。是阿四,当真是阿四!再看地上,躺着的正是秦少白的尸首!
小丁也跑了过来,十分惊讶,“二少爷?你……”
阿四指挥他,“慌什么, 快把马车赶过来!”
几个人协力将秦少白抬到了马车上,开箱子,取针剂,吸药剂,阿四和区舒云手忙脚乱,扯开上衣,用红药水涂出心脏部位…… 秦少白静静地躺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区舒云拿着针管,忽然犹豫起来。
阿四催促她,“快点,好几个时辰了,再不打真出人命!”
区舒云手却抖起来,“我……我没给别人打过针,早知道叫个大夫……”
阿四急了,“是你不让叫人,你说你会打!”
区舒云快哭了,“我是会,可我怕……万一错了怎么办?他会不会醒不过来?小丁会不会打针?小丁!”
阿四抢过针管,像拿着一把尖刀,“告诉我,是不是往这个红点扎?”
区舒云六神无主,拼命点头,“要用劲……可也别太用劲……重光……”
阿四一咬牙,手起针落!
几人忙成一团,那边厢,乱坟堆上,一铁锹黑土翻出来,坑已经小有模样了。
牢头过来看了看,对狱卒吩咐道:“行了,填土吧。”
狱卒把一卷席子往坑里一扔,正要填土,愣住了,“头儿,有人。”
牢头抬头看,只见远处有一串火把,正快速逼近。
“别理会,赶紧埋土!”牢头声音透着慌张,他也拿起把铁锹。
为首的正是铁刚,他看着不远处马灯下埋土的人影,一挥手,众火把包抄过去。
一圈清兵举着火把,照亮了土坑,土坑内空空如也,边上席子内也是空空如也。
铁刚转头冷冷地盯着,牢头和狱卒已经面如土色。
“这个,这个,这个……”牢头颤抖地看着坑里。
“想清楚再开口,”铁山的身影出现了,冷冷地,“方牢头,你一家二十口人,全看你怎么回答了。”
牢头扑通一声跪下了,“将军大人!不干我事!饶命!”
铁山一直走到土坑前,俯视着脚底筛糠一般的牢头,“秦少白现在哪里?”
经过一阵绝望地等待,马灯下,秦少白终于悠悠醒转,他费力地撑开眼皮,眼前一个虚虚的人影慢慢变实了——区舒云梨花带雨地看着他,还有一个人影——是拿着支空针管的阿四,正看着他傻乐。
“少白!”区舒云哽咽地呼唤着。
阿四也很高兴,“秦先生。”
“阿四,舒云,你们救了我?……这是哪儿?”秦少白虚弱地问。
“法场地,去南海县的路上。”
“阿四,谢谢——”秦少白挣扎着要下地,一阵头晕,区舒云急忙扶住他,“别动,洋大夫说过,你至少得卧床一个时辰。”
“你们聊,我去赶车。”阿四向区舒云挤了一下眼,出车厢。
区舒云抱住了秦少白,两人相对视着,彼此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我要跟你走!”区舒云挤出了第一句话。
“不行!你不能跟我走!” 秦少白本能地拒绝,一脸坚决,“你走了阿四怎么办?”
“阿四……阿四同意了。”
“那李家怎么办?制造局怎么办?革命怎么办?”
“我……我不管,我要跟着你!”区舒云泪如雨下,“我再也受不了了!”
秦少白叹息,“舒云,既要献身革命,就会身不由己,我是这样,你也一样!”
区舒云哀哀地哭,“你身不由己,是什么意思?”
秦少白自己也愣了一下,他看着区舒云,慢慢地道:“对,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意思。”
区舒云愣住,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少白。
马车上,阿四和小丁并排坐在驾车位,小丁忧心忡忡,“二奶奶要是走了,少爷怎么交代……”
阿四伸手制止他往下说,竖起耳朵,使劲听着里面。
秦少白还在认真地说话,“舒云,我刚死过一回,在死之前,我为你伤心,难过,觉得对不起你,如果我能多活一天,哪怕一个时辰,我希望这一个时辰能跟你在一起;可一旦我活了,就想起革命未成,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我就必须忘了你,你明白吗?”
区舒云心中激动,她听懂了,秦少白已接受她的爱情,也表达了爱情。
——但要爱情,两个人就不能在一起!
“这次没有阿四搭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