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哥,等你不拉车的时候,也学点文化吧。”
阿四满不在乎,“你觉得文化要紧吗?你阿四哥不认字又怎么了?”
现在……
“诗云:‘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此重光之心态也,盖因国家、祖宗、长辈、朋友、同侪之命运,皆系于重光之身。重光虽为一截朽木,此时敢不生根开花?!”
话到精彩处,众人热烈鼓掌。
阿纯望着阿四,他受众人瞩目,却如此遥远——阿四的形象又模糊了,声音也悄然远去,她默默低下头——她意识到台上的阿四已经不再是她的阿四哥了。
区舒云也目不转睛地望着阿四。
“总结四个字:‘落在实处’。每一个进货环节,要落在实处,每一个生产环节,要落在实处……”
区舒云的脑海里出现了当时在香港码头的李重光,阿四和李重光的形象也重合了。
秦少白的话忽然跳了出来,“你要把阿四培养成李重光……”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修齐治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阿四演讲到了激昂处,仿佛李重光附体,“为商之道,亦有所本。本乎朝廷?本乎庶民?本乎利益? 非也!”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四,区舒云满怀希望,精神振奋地看着阿四。
“商道之大莫过于品、莫过于信;品为三口,信为人言,可见品、信皆出于天下人之口。言而有信,众心成城;言而无信,众口铄金。余观夫海外百年企业,无一以求利为本,而以品信夺天下,择其一而守之,乃至基业常青。 是故华南制造局第一要务,即恪守品信,在商言商,不因朝廷和庶民之入股而有别,不以官家与商绅之意志而忘本,唯当满足天下人之求、天下人之欲、天下人之评,庶几能立稳脚跟,图谋发展;若不然,吾恐国门之不出,徒然高歌猛进,内斗不止,自毁长城,为人笑矣。‘品信为本,落在实处’,就是重光今天的演讲题目,敬请诸位大人、方家指教监督,不胜惶恐,不胜感激。”
高潮处不喊口号,不撒狗血,戛然而止——阿四深鞠躬,李重甲第一个站起来鼓掌,态度十分热烈,总督和区巡抚也都十分满意,铁山也面露笑容,一边鼓掌,一边看着李玉堂。
李玉堂拂去热泪,鼓掌。
会场掌声雷动。
阿四向大家再三鞠躬感谢,眼睛仍到处张望,没有发现阿纯,感到十分失望。他不知道的是,阿纯已黯然独自走出会场,身后,掌声久久不息。
阿四一边走下主席台,一边还是到处张望,区舒云也觉得不对劲,也在到处张望。
李重甲走到阿四面前,热情道:“重光,讲得真好!太好了!”
李玉堂默默地观察着李重甲,对他态度忽然从冷到热的大转弯十分困惑。
李玉堂望向台上,三位巨头在寒暄着,听不清说什么,可看神情都轻松怡然,十分融洽,李玉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阿四走下台,区舒云迎上去,阿四低声问道:“阿纯呢?”
“说好了她会来的,可能是怕场面太大……”
阿四忽然意识到什么,没等区舒云回答完,快步冲出礼堂,他冲向大门,到处张望,没有阿纯的影子,失落地往回走。
大门附近的角落里,阿纯躲在那里,默默地望着阿四。
阿四的背影,那样清晰,看上去,却越来越远。
投票完毕,区巡抚和总督回到了总督府的小花厅,一进门,总督便笑道:“李重甲这个人,我看行,好歹他也是李家的人。”
区巡抚低头不语。
没有得到区巡抚的积极反应,总督有些意外,“昆臣,你今天是怎么了?李重甲你也不同意,那就让铁山的那条狗来好了,你们这事我不管了。”
区巡抚正色道:“我的大人,我是在想,如果铁山是个杠头,他要真跟咱们较劲,非要铁刚来做军代表,绝不省油,咱们怎么办?”
总督看着区巡抚,看半天,把区巡抚看得有点发毛。
区巡抚讪笑,“大人,我最近身子骨可弱,再禁不起了……”
“铁刚是个什么东西?制造局,那是李玉堂的地盘,是你跟我的地盘,他要跟李玉堂对着干,我们都支持李玉堂,能有他什么好果子!”
总督的话掷地有声,区巡抚立即起身,很戏剧化地给总督作揖,“下官受教!”
有人拿着帖子进来,报:“铁大人求见。”
总督和区巡抚对望,总督高声道:“快请正厅!”
区巡抚小心翼翼,“大人,我是不是……?”
总督摇头,“你的车轿他肯定也看见了,一起见吧。”
铁山来到,一番寒暄后,总督开门见山,“驻局军代表,就是我们自己的喉舌,爪牙,一定要选个靠得住的人。”
区巡抚也附和,“是啊,这个人不好选,尤其是眼下,不能与生产班子掣肘,最后完不成上面交派的任务,那就是打我们自己的嘴了。”
铁山端起茶碗,“两位大人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
总督摇头,“没有,只是在聊原则,还是我们三个推议铨选,要都没意见才行。”
区巡抚笑问,“铁大人可有什么好人选?”
铁山察言观色,心中已经有了底:“我听两位大人的。”
区巡抚连忙给他戴高帽,“不必客气,铁大人统领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