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来皇帝都不曾让敬事房呈膳牌,今日这样好的日子却出人意料地召见刘仙莹,不由得众人揶揄说:“真是因祸得福,若知道险些被孔明灯烧着能有这样的好事在后头,只怕刚才个个都要往火苗上凑去。”
回去的路上,古曦芳带着舒宁与年筱苒同行,因夜里吃多了些,三人都弃了轿辇步行,泓晔静静地跟在一边很是乖巧,年筱苒看着喜欢不由得道:“只盼暄儿像他的四哥,千万莫像老五那样毛躁。”
古曦芳淡淡一笑不说话,却听年筱苒说:“武小媛你带着晔儿先行,本宫有些话要同昭仪娘娘说。”
舒宁听命,牵手泓晔快步往前去。
年筱苒这才道:“如今和从前不一样,姊妹几个能说话的更少了,可有些事放在心里不说出来,真真要闷坏了。”
“娘娘若信得过曦芳,您尽管说。”古曦芳明知年氏心思,自然不会再说客套的话敷衍,而她本年长于年氏,心性便更成熟稳重了。
“还是你好。”年筱苒幽幽一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和十四爷之间的结是越来越紧了,我真怕有一天会出大事,今日你也瞧见了。”
古曦芳只是点头,并没有说话。
年筱苒叹道:“那一****和淑慎来我宫里要梁贵人,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他说‘臣弟孑然一身无所畏惧。’呵……这叫什么话?”
“娘娘,十四爷他是在逼皇上啊。”古曦芳终于开口。
“逼皇上?”
“十四爷的性子是万岁爷众兄弟中最烈的,成王败寇,他没有得到皇位,在万岁爷面前就是永远的输家,可他输不起。”古曦芳停下了脚步,继续道,“失去了皇位,太后又逝世,这世上他已没什么牵绊,活着对他而言就是折磨。他这样逼皇上,在寿皇殿前大骂,在宫里肆无忌惮,甚至……甚至去纠缠万岁爷如今最中意的梁贵人,他就是逼皇上治他,逼皇上杀了他。他不怕死,但他想用自己的死来告诉天下人这个皇帝有多冷血多无情。娘娘,十四爷其实很可怜,旁人看着都累地活着,何况他自己。”
年筱苒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只以为晏珅是桀骜不驯是目中无人是无法无天是……
“难得你说这么多话。”她叹,“今日我找你说话是对了的,你不说,我真真看不出这里头的文章。”
“臣妾进潜龙邸比您早几年,而您入府后与十四爷接触也少,不了解他的性子也是情理。”古曦芳微笑,又道,“皇上从来不愿我们插手过问政务,娘娘心疼皇上是一回事,臣妾多嘴一句,在皇上面前您若要提,还请三思。”
年筱苒冷笑:“皇上和我怄着气呢,只怕这些日子都不会见我,还提什么?”
“为了梁贵人?”
年筱苒一愣,皱眉看着古曦芳,幽幽道:“你变了。”
古曦芳垂首笑:“一切都变了,臣妾若不变,如何存活?”
“说得好。”年筱苒竟热泪盈眶,身子也微微颤栗,将目光投向挽着手已走得很远的武舒宁和泓晔,“当年我就是不肯变,才受那份苦。”
曦芳不言,待两人复行,天上竟飘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