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桃无奈,憋了半晌道:“七哥小心,路上恐怕会有佤纳国的暴民。”说这些话时,孱弱的她眸中却无柔弱之色,眼角眉梢透出的勇毅,果然与宗室里那些命妇不同,晏璘不由得暗暗感慨。
“你先回吧。”
“是。”周桃没有纠缠,转身便要走,而目光似乎掠过什么叫她一惊,再回身却没见什么异样,到底走了。
其实就是刚才那一瞬,彦琛因见周桃看见自己而转过了身去,此刻只听七弟立在背后说:“皇上若要去,就动身吧,天色就要黑了。”
彦琛则道:“你说他为什么要谎报军情?就为了让朕派人来看他的累累战功?”
“臣弟不知。”
“那日朕对你说了许多此行的目的,其实朕心里只想问他一句话而已。”彦琛似自嘲,却没有再说明后面的话,径直翻身上马道,“走吧!”
边上的人见一个侍从服色的人比王爷先上马,已经十分疑惑,再见晏璘恭恭敬敬的模样,更是茫然。而渐行渐远的马车上,周桃探身回眸瞧见这一幕,不由得惊呆,虽然夕阳昏黄,可那个人分明就是皇帝,而自己方才的一瞬异样感觉,也不是错觉。
“皇上……怎么来了?”不安之感袭来,周桃没来由得紧张起来,这一紧张,腹中跟着不适起来。
骏马奔驰,彦琛、晏璘一行穿过边境直奔吉西城,已有快马递送消息,晏珅亲自在城门迎接,见到七哥朗朗一笑,“七哥到底来凑热闹?”
“你小子!”晏璘咒骂,因有将士在侧没有发作,只低声道,“谎报军情可是死罪,你不要命了?回头再和你算账。”
晏珅不以为意,竟哈哈一笑问:“京城里乱了吧。”可话音才落,竟见七哥身后闪出熟悉的身影,将他生生定在那里,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皇上?”
晏璘低声道:“不要曝露皇兄的身份。”而后朗声说,“快带我去你的营帐看看?佤纳国使臣何在?你这家伙真的要屠城吗?”
“七哥随我来吧。”晏珅全完没有了方才得意骄傲的神情,皇帝微服前来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事,竟莫名燃起一股挫败感,让人十分的恼火。
一行人往城里来,却见街道上除了****兵士巡守,竟毫无人烟,原来晏珅已下禁令,不许佤纳人出门上街,不然见一个杀一个,全做暴民论处。
“你够狠啊!”晏璘冷声嘲讽晏珅,他本就说见了十四弟要揍他一顿,这会儿更因他要屠城而恼火,方才已恨不得一拳揍上来,此刻见他手腕如此冷酷,更是恨道:“是不是已经杀过人了?不然他们怎么肯听话。”
晏珅不以为意,“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的子民,战争没,你就是太仁厚,所以父皇从不让你带兵。”
晏璘瞥他一眼,再看看身边的皇兄静默不语,也不再说什么,待入营帐,晏珅向皇帝行了大礼。
“皇上会来,实在意外。”晏珅垂着头,不想让自己满脸的不服气示于人。
彦琛落座,笑道:“你在京城的眼线叫朕拿下了,所以没人告诉你朕卧病许久,也没人告诉你贤亲王身边有形迹可疑的人,你猜不到朕会来,很正常。”
晏珅脸色徒然尴尬,一言不发。晏璘听出其中的文章,没想到这里头竟还有许多连他也想不到的事,而皇帝也从没在自己的面前提过。
“你和佤纳使臣约了子时吗?如果他们不答应赔款,你就屠城?”彦琛问。
“是,没有任何余地。”晏珅傲然昂首,直视君王,“即便事后服软,也必须屠城。“
彦琛静静地望了他许久,方道:“朕在这里等你的消息,如若屠城,朕要亲自下令。”
“亲自下令?”晏珅怔然,蹙眉半晌,方道,“臣弟明白了。”
彦琛起身来,微微含笑,“去吧,让朕看看你的威风。”
晏珅莫名觉得很窘,嗯了一声便转身要走,谁知皇兄却在身后说:“你想做的事,朕大概已经替你做到了,她远比你想象的坚强能干,所以朕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俊伟颀长的身形浑然震动,晏珅停在那里半晌才重新往前走,口中则道:“女人,是该被保护的。”
言罢,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晏璘立在那里很局促,他知道这兄弟俩在说什么,可自己什么话也插不上,皇兄的脸色比方才更糟糕,是累?还是因情绪?
“让朕一个人待会儿,你去吧。”皇帝果然下逐客令。
晏璘应诺,退出营帐来,吩咐左右侍卫务必看守严密,而他也浑身疲惫,退去另一处休息。
佤纳人素来不过中秋,且如今全城戒严,更没有一丝过节的气氛,而子时极可能发生的屠城,让营中所有人都紧绷了脸,竟是一副随时待命之势。晏璘很无奈,如果皇帝不来,他兴许会阻止晏珅,可如今皇兄亲口肯定了这件事,他已无力阻拦。晏珅说得不错,太仁厚的人不适合带兵,可他一直觉得,杀戮也绝不是战争唯一可行的事。
夜幕深沉,距离吉西城千里之遥的京城里,四处弥漫着佳节气息,只是皇宫之中一片肃静,是年竟是皇帝登基以来头一次没有办中秋宴,即便当年乌太后薨时,皇帝也不曾避忌,这一回,皇贵妃却以皇帝的名义下旨说为悼念贤妃而禁娱。
夜里淑慎终于在涵心殿外看到母妃,今日的事她也听说了,见到嗣音的一刻将她紧紧拥住,素昔坚强的她竟是低声啜泣,嗣音哄着她说:“我浑身都累,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