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将李子怡一路领到梁嗣音的屋子,彼时嗣音出了一身汗才换了衣裳躺下,见了李子怡便要起来,李氏却叫静燕等拦下,她远远坐在桌边,面含三分笑。
“昨晚我若不罚你在御花园里,也不至于受这份苦,我自然要来看一看了。”她幽幽地笑着,递过一个眼神给静燕,静燕静堇便识趣地支开了众人。
屋子里只留下李子怡和嗣音,嗣音未免有几分忐忑。
“今日再细细地瞧你,果然生得好模样。”李子怡站起来,缓缓几步走到了嗣音的床边,她伸手抬起嗣音的下巴,那尖锐的护甲仿佛随时都会弄破嗣音细嫩的肌肤。
“主子……”嗣音孱弱地唤了一声,仿佛是下意识地示弱。
李子怡收回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梁嗣音,你可知我们三爷中意你?”
梁嗣音听清楚了,却听不明白,茫然地看着李子怡,不晓得她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
涵心殿外,泓昀笔直地跪着,太阳毒辣辣地晒烤着,他背后的衣裳已汗湿了一大片。
“三爷,您还吃得住么?”方永禄从涵心殿出来,跑到泓昀的身边,低声道,“万岁爷这会子气消几分了,您有什么话要奴才带进去么?”
“父皇不是说了,太阳不落山不许起来么?方公公,你没有听见?”泓昀却直直地看着前方,丝毫不领方永禄的情。
方永禄也不动气,继续道,“皇上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何必和他犟着,吃亏的还不是您么。若知道您在这里罚跪,李主子要心疼坏了,哪儿还有功夫去钟粹宫看什么秀女。”
泓昀倏地抬头看着方永禄,“母妃去钟粹宫干什么?”
方永禄的眉毛微微一耸,似乎意识到什么,笑着道:“这不是有一位梁嗣音秀女感染了风寒么,李主子去探望探……”
“老三,又惹你父皇生气了?”方永禄的话才说一半,忽而一把声音打断了他,二人看过去,却是贤亲王晏璘进宫来。
贤亲王乃先帝第七子,生母夏夫人在他两岁时撒手人寰,之后便由昭惠皇后抚养,昭惠皇后去世后,又辗转几位妃嫔,从来居无定所,便生出不羁闲散的个性,不为先帝所喜。众兄弟里,彦琛对他最多爱护,故而自小跟随在四哥左右,先帝在位时诸皇子为夺嫡而其干戈,他始终忠于四哥,并一路保驾护航将他送上帝位。如今天下既定,贤亲王毅然成了皇帝面前最说得上话的人。
“奴才给王爷请安。”方永禄殷勤地向晏璘行礼,泓昀却只是尴尬地喊了一声,“七皇叔。”
“起来吧,别在这里给你父皇添堵。”晏璘如是道。
泓昀看他一眼,倔强地别过头,“父皇说了,太阳不落山不许起来。”
“跟你皇叔犯倔?”晏璘轻轻踢了泓昀一脚,转而叮嘱方永禄,“一会儿本王出来再瞧见三皇子跪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说罢头也不回朝涵心殿去。
方永禄哭笑不得地对着泓昀,“三爷,您看这不是让奴才里外不是人么?”
泓昀心里本有了别的心思,见皇叔出面周旋知道定然稳妥,便索性顺着台阶下,踉跄着爬起来,抖一抖袍子道,“我不为难你,好生伺候父皇。”说完也扭头走了。
方永禄长吁一口气,擦一把额头的汗,但随机起了个激灵,吩咐身旁小太监,“去跟着三爷,看看他往哪里去。”
是日直到傍晚七贤王才离开涵心殿,方永禄进来奉茶,彦琛顺口问一句,“老三回去了?”
方永禄支开宫女,低声应道:“三皇子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先去了一趟钟粹宫。”
彦琛皱眉示疑,方永禄忙道:“李主子在那里,想来三皇子是和李主子告辞去的。”
彦琛不语,挥手要方永禄下去,却又留他,说:“风寒若重了,也是要紧的。”
方永禄一愣,旋即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