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身体不再虚乏,且已生出了几分自保之力,云山心头的那块大石,这才终于是轰然一落,埋下了所有的氐惆。
随即左手一拂,释霞一扫,他便收起了远啸风狼的残尸,摄起了那只所纳不明的储物袋,复又面带微喜地,将之束至了腰上。
而后双腿即时一蹬,他便全力施展开了幻镜分光步,朝着来处飞奔了过去。
只是其路虽直直不变,然他此时的奔速,却是略降了几分。因为金纹木刀一旦脱离其手,增速所用的金丝,便会凭空消散,顺着某种奇特而不可见的渠道,回归锦蔓金珠的本体。这也是他不用神识御刀,以隔空伤敌的主要原因。
一得必有一失,一失必有一得,这是天地至理,自也无可更易!
于他目前而言,速度与安逸,实在是无法兼得。为了速度,他最初之时,也只好是舍弃安逸,以换来奇兵之效,而到了后来千钧一发之际,那遥控远攻的刀法,就又更加不可能给他安逸了。
终究还是太弱了,手段也委实太过贫乏了些。若能再多出几张灵符,自己又何须置身险境,每每都以肉躯作搏?
隐隐一声轻叹,于是足掠晶坟遗址之时,他便又即时张开了右手,重新握住了燕飞而回的金纹木刀,再度催动起了密集得令人恐惧的金色细丝。
※※※※※※
在距离这处土坑三里之外,东边一处覆盖着尺厚落叶的密林之中。
就在云山操控火焰瀑布,焚灭那些黑符的同一时间,此林正中央的,一株二十余丈之高的茂木周遭,竟是突然起了一阵奇快而微的波动。其色淡黑而生光,其形如漪而似鳞,混杂在这密密麻麻的苍枝翠叶里,遥遥望去,倒是与那些刮木过林的狂风,没什么两样,直到五息之后——
黑光成纹,连绵成片,化生出了一座以树为轴的阵禁光罩,此间一切,才有了极不寻常的地方。
因为在这阵罩之中,赫然盘坐着两道白衣如雪的身影!
一道生眸丹凤而眉宇秀,一道鼻梁微挺而颧骨凸,观其面貌,竟是须炎门下的两位亲传弟子,叶觉与谷丰!
其中的谷丰,此刻却正瞪着一双眼睛,满脸焦急地望着一旁犹自静坐的叶觉,时不时地,就抓耳挠腮,眺目四望,慌里慌张得,既如一只坐不住的顽猴,也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而且在那透骨而出的焦急紧迫之中,更还有着三分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以及一分没来由的惶恐与害怕。
这般煎熬,直到过了半盏茶的光景,面色稍复红润的叶觉,才在他的急切呼声之中,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师兄,如何了?那东西——”
“不用想了!我还没来得及覆上追踪标记,就来了一个人。不仅颇有计谋,出手果断,而且还手段不凡。一番激战之后,我连其面目,都不曾见得半点,甚至是最后殒命以施的玄寒葬符觅影术,也不知是因为何故,亦被他给破了去。”
转了转头,觑了觑右边坐卧不宁的谷丰,叶觉的一双眉头,当即就皱了皱,只是其口中虽出语不断,却也未曾有甚训斥,乃至是还立时就又扭回了头颅,阖起了双目,只余一张嘴,在那连连的开合之中,叙述着似乎事不关己的消息。
然而谷丰闻言,却是越来越惊恐了起来,甚至于不假思索地,就是一句隐显尖锐的怪叫,表尽了满心的迷惘与震怖。
“怎么可能?!”
“玄寒葬符觅影术怎么可能被破?!”
“这种秘法,不是只有火中火才能破解吗?!据暗子的情报,这白龙谷中,应该根本无人掌有火中火才对!”
“这等奇物——”
“哼!”
“慌什么?惧什么?宗内典籍只记载着火中火能够毁去玄寒葬符,这世上便只有它能吗?”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纠结这等旁枝末节?我到底是该骂你蠢呢,还是该赞你一心为公?”
睇了一眼焦躁得不像话的谷丰,压抑在心的不满与训斥,终究是一股脑地扔了出来,好在几语一出,他胸中的郁气,便也似泄尽了。于是再一见得谷丰低头瑟缩的模样,顿了顿之后,他便又即时软下了语气:“若不想受那魔笞之苦,你现在该做的,应是即刻赶去寒草馆,与二师兄说明此事,请求他动用备用的引魔柱,帮你揭过此事,否则一旦耽误了,引起了师尊与大师兄的注意,那便谁都保不了你了。”
似也知己有错,谷丰一直都是一副畏葸不敢言的状态,然而一番欲言又止之后,他却又嗫嗫嚅嚅地,憋出了一句话:“那,那被从我们手上抢去的云水雾枫该怎么办?引魔柱没有齐飱法诀,是启动不了,可是那根枫木里的息魔木,一旦被发现了——”
一语之出,竟似忽有一火,被冻固在了一块玄冰之中。
此间的气氛,一霎就已冷飕飕了起来。
明明怒气才消不久,然而就因如此一语,叶觉那冷酷如霜的面庞之上,便影影绰绰地,又有一股怒极而笑的阴戾,突然冒了出来,于是其回言,便也在这冰火糅杂的怪异之中,生起了一道刮骨的朔风:“哦——”
“我们——”
“听你的口气,这莫非是要推功诿过,拉我下水?”
阴狞带笑地反问了几句,之后复又睨了其一眼,觑得那一副胆战心惊的懦弱模样,睹见他连一句请罪的话,都吓得说不出来了,叶觉便也就收起了隐隐似虚的寒意,断去了无波之眸外的冰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