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愁肠百转千结。
直到十息之后,当沙漏于镜虚二镜之中,彻底成型的刹那,当周遭的清幽寂静里,忽然冒出了一抹殊异的灵元波动之时,他才猝地一下,面色激变。
双目一瞬暴睁,他便猛地抬起了头,略带惊惶错愕地看向了门口。
原来摆着沙漏的地方,竟然于此刻,浮现出了一道乳白色的光幕,莹如月下云中,仙人所披的那层绫锦纱罗。只是现不过半息,随后一溜烟的功夫,它便如同泡沫遇燥一般,轰然碎裂了开来,而因此之故,笼罩着这间练功房的法阵,赫也是崩溃于俯仰之间。
原来如此!
被虚化的东西,除了那个沙漏之外,还有此间的丰灵参法阵!
因此先目光所及,是隐形于空的禁制灵力,所以镜虚二镜之中,才会没有具象之态勾勒显现出来。并且因为只虚化了一小部分的灵禁,所以只产生了破坏之效,而没有完成置换之功。
幸好这相连成片的一百间练功房,各自的法阵都是相互独立的,否则应此一事,非得引起滔天之变,惊扰整个白龙谷不可。
脑筋倏忽一转,他便将此事的内里脉络,理了个七七八八。
思虑及此,心中又忽生一念,于是右手一翻,流光一闪,那个沙漏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果然!
能入就能出!
唇角一挑一落,右腕即时一甩,劲力一御,此物便就骨碌碌地滚到了门旁。
而在其刚停下的瞬间,这间石室的青门,也赫然是被人猛地推了开来。
闻着那声轰隆隆的巨石轴转之音,云山的面目,自然也是陡然一变,愕中带惑,犹未尽去的刹那,便又突然覆上了一抹阴沉怖人的忿怒之色。
任是谁,先是被人承诺了万事不扰,后又被人全然无忌地,闯入到了租用的闭关练功之所,皆会生出勃然之怒。
进来的人,自然就是王玠。
此人似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察觉到了此处阵法的溃灭之事,于是数息未过,他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此间。
甫一进门,一眼的察看,他便显出了一脸的仓皇与惊骇。而后左手执一红玉令牌,右手掐诀捏印,其口中,立时便念起了晦涩难明的咒语灵言。
他赫是当场就施起了法,对于云山的愤怒与不愉,完全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这般霸道蛮横,待得三息之后,其右手之上,渐渐萦绕流转起了耀眼炫目的赤色光芒,他才嘴唇一闭,右指似缓实疾地,向着红玉令牌轻轻一点。
赤芒如烟,一闪而没。
但却恍若是流水过壤,泥牛入海一般,纵使是已过了半晌的时光,此间却始终是没有相应的变化显现。
随后的时间里,王玠便就沉下了一张脸,现出了极端的凝重。
左手骤地一抛,他就使那红玉令牌,缓缓地漂浮了起来,眨眼之间,就到了四颗夜明珠的连线中心,凌空而振,仿佛风中轻摆的流苏,且还一胀一缩地闪着一团赤晕,似如炎炎的夏日。
而后霎那,他便毫无节流之意地,变换起了各式法诀,令那豆黍大小的符文光芒,一个接一个地没入到了赤晕之中。
只是——
不管他如何狂猛地驱运法力,不管他如何快速地变换法诀,即便这红玉令牌,都开始缓缓地震颤了起来,那赤晕也已然膨涨到了脸盆大小,这间练功房中,却依旧是没有法阵光幕出现。
于是之后——
面容一镇,大袖忽地一拂,猎猎作响地,含怒蕴惊地收起了空中的红玉令牌,王玠便就诡谲莫名地看向了云山。
一双剑眉蹙似弓刀,一对星目熠似长庚,空气氤氲幻涌之间,更就泄出了一股庞如极霄之岳般的灵压,若山倾,宛天崩似的,倏地一下,就覆盖在了云山身上!
赫然是迫得他都微微战栗了起来!
“云师弟!”
“你这是干了何事?!”
“丰灵参法阵为什么会被破了去?!”
听其阴凝沉重的质问喝语,察觉骨骼深处的隐隐之痛,云山却是忽然怒极了起来。
于是蹭的一下,就顶着那股慑人的压力站了起来,如湍中礁石一般,陡然固在了原地。
“王师兄!”
“你莫非是觉得我好欺负不成?”
“如此做法,是欲诿过于我吗?”
“练功房的丰灵参法阵,又岂是一练气初期可破的?你也不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吗?”
“不过是开启了异转瞳而已,若然如此便可破阵断禁,那你这号称‘万事不扰‘的租府,也忒废物了一点!”
他因其逼迫盖压,自是激语如狂,然而王玠闻得此言,却是毫无尴尬窘迫之色,纵然是见其眯眼生愠,也无半分气短之貌。
盯着云山,瞬息的辨识之后,观其不似作伪,他才猛然灵识一出,绕着云山四下探查了起来。
数遍的扫荡,全无所获,灵识一收,复又望了望云山胸前,那鼓鼓囊囊的怀部轮廓。
眸光一闪,他这才毫无矜贵之意地躬下了身子,满怀歉意地对着云山施了一礼。
“此事确实是我的疏忽,大概是上次检修之时,错漏了某些年久近毁的禁石。”
“此番多有唐突失礼,还望云师弟——”
觑他的模样,似乎真的是醒悟了过来,可是还未等其说完,便忽有一道低沉急促的振舞之声,猛地响了起来。
却是云山一怒而拂袖,将那令牌,掷在了枯草蒲团之上,其后旋踵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