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事无绝对,好与不好,成与不成,活与不活,既看自己,也看缘法。”
“而这缘法,那就得看老天的意思了。”
“坠茵落溷,何其难测啊……”
随着赤户的离去,其话音也就开始变得飘忽了起来,虽渐渐不可闻,却也隐有了绕梁之势。
而静立那处的须方,却是拧起了浓眉。
望着化作灰烟,没入雕龙巨柱之中的赤户的背影,神色阴晴个不定,也不知是真有体悟,还是为了掩饰不屑。
半晌之后,面上变色一敛,展眼舒眉之际,提足一动,他就便欲离去了。
却不料——
足尚未完全离地,便又陡然一滞,剑眉再蹙,似是脚下的大路,突然变作了一滩泥泞似的,令人不悦之极。
一刹间,足又落而归位,于是左手一伸,清光一闪,其掌心之上便凭空浮现出了一枚茶盏大小的乳白玉佩,外形大致四方,中心圆润光滑,边缘则镌刻着无数松针粗细的条纹,其飘摇之姿,似若风卷锦丝,雨洗长柳。
这是另一枚龙须千通玉,与云山手上所执之玉一模一样。
此时,这枚玉佩赫是在微微震颤发着热,且其中心空白之处,更是陆陆续续地显出了数十个蝇头小楷,正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莹莹的紫芒,似是夜幕之上的拱月群星一般,亮色濛濛,幽邃慑人。
“祭炼法器的速度倒是快极,不愧是能凝出绛朱极火的神识,果然是名不虚传。”
“也难怪了,能以区区练气之身,就斩了冰雾白龟。”
低头望了望手心的白玉一眼,喟叹一语,须方便就袖袍一拢地,将之收了起来,旋即也就如前者一般,扭身行向了殿后深处。
他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打算了什么,此刻得了传讯,竟是并无立时回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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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
两盏茶的工夫后,云山却就已盘坐在了藏经阁一楼中的练功房里。
右手正执一玉简,贴于眉心之上,双目紧闭,颦眉蹙额,隐隐遑遑,似一人独坐愁城。
但是同样的,片刻之后,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就在观阅此玉简的内容,已至了末尾之际,他的面容,赫就陡然生了变!
愁城之中,转瞬就似已铺满了兵燹,成了一座焚城,焚得他全身血液燥热,焚得他周遭气元蒸腾,焚得他直欲仰天嘶吼!
眼睑之下的瞳珠,开始了转动。
不断地转动!
越来越剧,越来越乱,就仿佛是一只困在铁笼里的雪狮,感受到了某种足以令它疯狂的东西,正焦躁得想要把面前一切都撕碎开来。
因其怒,因其切,于是它紧接着就扑在了铁柱之上,张开了满口的獠牙,磨磨凿凿的,似欲咬烂这些碍眼的黑钢。
狮口自然咬不烂铸铁精钢。
因为牙脆钢坚。
但是它偏偏就咬碎了开来。
因为怒火太盛,直欲烛天而起!
忽然之间,双眼暴睁如铃,右手攥着那枚玉简,他竟当即就是狠狠一挥,应着“嗵”的一声闷响,砸得那藏青石所制的硬地,都隐隐生了裂!
一瞬青筋尽显,可纵是血渗如溪,他却并不自知,酸痛如雨,亦是不察。
聚唇抉眦,瞋目扼腕,浑身战栗,就连那脑袋,也都在不自觉地颤动着,颤得这血液汹涌而上,颤得这脖颈与面孔俱是通红,赫有了再度入魔之势。
“魔!”
“魔!”
“魔!”
“又是魔!”
“果然是魔!”
“难怪一夜之间,玥杉寨居然静得如同死域!”
“难怪祸起之时,三千铧龙金卫竟会无一人来援!”
“难怪纵横捭阖的云门十三甲,可以败得那般干净利落!”
随着呼喊与低吼,他声音竟就开始变得嘶哑了起来,头颅也低伏了下去,嘴唇连连大张着,开始了不断地咽气与吸气,仿若被掐住了喉咙,却也更像是被溺在了水中,然而其双手,却又在抱着头颅不停地抓挠,抓得满手的断发,挠得满手的血屑。
在赤户提供的那几枚玉简之中,竟有一枚记载了宗门外事堂,对于他的身份的详细调查。
因其情况特殊,故外事堂中,驻扎在大燕三郡的三位筑基真传,赫然是不惜耗费地,动用了所有的探讯网络,令其如狂风骤雨一般,铺撒了出去,却也因此,他们发现了一些极不寻常的关联点。
权倾朝野,名动大燕的柳通延,堂堂一位宰相,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却居然与一群魔修过从甚密!
那些来自夜垣寺的妖僧!
那个亦名“噬佛”的诡异寺庙!
那个比肩白龙谷的魔宗势力!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柳通延从那以后,竟是开始大肆搜集聚敛起了各类宝玉珍璧,通过其下的柳派势力,进行起了无差别的强取豪夺,除了大燕的皇宫宝库以外,不论士农工商,皆在其中,以致于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只是——
却也有些不对。
这些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既有那些嗜血好夺的魔道修士撑腰,柳贼又为何迟迟不对皇宫下手?
皇族初氏的势力,莫非竟能使得修士生忌?
大燕的灵材匮乏,仅有的灵矿亦不过三处而已,且皆在其东南边疆的异族郡县之内,鱼龙混杂,错综异常。这般情形之下,导致大燕对此三郡的管理近乎于放纵,而白龙谷也对于这个辖国,根本就不怎么重视,并未对其皇室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