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了云山与章坎,遽然大睁的两双惊眸!
霎时之间,六瞳一撞,竟就如有电光石火,乍现于了沉沉黑夜一般!
他见如此,一番心摇神曳,自然是也立时便反应了过来。然而这等讳言成真,尴尬丛生之际,他却也是好一阵嗫嚅,这才微有瑟缩地,支支吾吾地,再度开起了口:“不是吧……”
“不会……这么巧……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飘来了一阵异香?”
因心惊故,因骇然故,喉中的酒液,当然是又猝然一滞。
于是乎,云山阴沉如水的面容,顿时呛得满脸通红了起来。
低头猛咳之际,同时转首猛嗅、凝神感应,竟不过刹那,他便的的确确地,觉察到了那些烟霏露结的,忽然无中生有地,冒出来的异样气机。
然而——
这心念一动,法力一涌,他却转瞬就已抚平了肺膈之间的岔气,并且动用上了幽林掩月术的特殊法门,封锢住了毒香异流的散逸。
而后眨眼之间,蓦地一抬头,他竟就立复了无悲无喜之色,相继如常地,视向了身旁眸光难明的两人。
“多半是应了程师兄的谶言!”
“我确已中毒了!”
“不知二位师兄,可晓得解毒之法?”
“唔,还得烦请程师兄,再叙得悉细一些,我尚不知这沁骸芳毒爆发的情形,以及那浸识隐毒,显现和爆发时的两种异况。”
此时此刻,章坎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容复杂,而略有出神,一时竟也不应其言。
至于程庾,则是目光游离,闪烁个不定,明显是对自己“一语成谶”之事,颇有些心虚。然而,这瞥及云山镇定自若、不急不躁的神态,他却也立马就自愧不如了起来,于是乎,喉中长毛似的,微咳了几声,他便就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羞惭与窘意,硬着头皮,回起了云山的疑问。
“沁骸芳毒爆发之际,便是毒入丹田之刻,届时,它会腐蚀和浊化,其宿主的真元法力,以致其降境弱体,直至消亡。”
“浸识隐毒显现之时,瞳孔会化为青翠之色,爆发之日,则是整个识海都将动荡不休,而后便会开始逐步推进,却异常坚决顽固的,腐化和萎缩进程。”
“此二毒在不同的受体之上,会有不同程度的剧痛苦楚,其理不明,难以言清。至于解毒之法,《虫豸妖类广录》之上,却是没有记载,所以我二人,倒是着实不知。”
“不过,在这对面的白灵万宝行里,便有着一位医道圣手。”
“正是那位权掌柜的。”
“据说其医术,并不弱于须炎师伯多少。所以若是焦急,云师弟现在,或可就去那里看看。”
闻言起思,短短一霎的衡量,云山立时便有了决断。
于是乎,霍地投袂而起,他便敬谢不减地,对着二人相继拱起了手:“多谢二位师兄的款待,师弟有事,这便先走一步了。”
觑其全无异色,程庾却终究还是噎了一会,才憋声憋气地,拱手掩面而回道:“咳咳咳咳,不谢不谢,云师弟慢走。”
一笑颔首,复又转眼一视,窥得章坎此人,竟犹在出神走念,云山的双眼,顿时就是一愣。
既已是一位练气后期,那么五感之敏锐,便自当超凡脱俗,轻易不可迷。
所以他这位师兄,实在是没道理,会听不见他的话。
只是,这纵然见其如此,他却也全不置气,微微摇了下头,他便如爪上生有肉垫的花猫一般,轻悄无扰地,别过了心游窈冥的章坎,迈步走向了灯光偏暗的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