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惜若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军营上下因为她的昏迷陷入了一片慌乱,要知道,若是长公主在军中出了事,即便将士们立了再大的军功,也定然触怒龙颜被降罪。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立即命人去悬崖底下寻找萧重月。然而,那一处悬崖深不见底,下去寻人的士兵还未到悬崖半腰处纷纷折回,回军营领罪并禀告她,越深入悬崖雾气越浓重,就连不到一丈的距离都看不清,恐怕萧重月凶多吉少。
更何况,那处悬崖是赤岭关有名的丧命崖,有去无回,已有无数人丧命在此。
东惜若终于心灰意冷,独自一人在帐中静坐了半天,直到惊羽进帐禀报说顾神医得知萧重月落崖生死不明,已匆匆回北国救援。
闻言,她终是悲苦地笑了一声,那悬崖那么深,他就那样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恐怕尸骨无存了吧?
萧重月……他死了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再为他动心,更不会因为他而伤情,往后漫漫无常的日子里,她再也无所顾忌。
待惊羽退下去之后,东惜若将隐匿在暗处的容兰唤了出来,菱花镜中瞬忽映照出一个挺拔稳定的身姿。她从镜中望过去,这个人无悲无喜,无欲无求,仿佛交融在虚空里的空气,凉薄得令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能成为铁骑军首领定然不会是个简单之人,在那日之前,她一直只把他当做一个铁骑军的首领,却从未想过他其他的事情。
东惜若依然记得她昏迷前,这个男人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身后的容兰恭敬地垂头,始终不因为她长久的沉默和观察而出现分毫的表情变化。
东惜若在镜中看了他许久,终于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铁骑军是父皇暗中一手栽培,其中多是孤儿,无父无母。那么,容兰在成为铁骑军首领之前,到底是何身份?”
身后的人低声回答:“南国一位将军。”
东惜若吃惊,南国将军?!既是南国人,父皇怎会如此信任于他?
她静静沉思了片刻,心中忽然一凛,南国曾有一位被灭了九族的将军,难道就是他?
容兰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猜测和怀疑,拱手替她解惑:“属下本就是东国之人,是陛下从小安插在南国的眼线,被灭九族,也只不过是因为属下的身份暴露。”
东惜若又问:“那些被灭的九族都是你的亲人?”
“是。”
他机械般的语气,毫无感情和波澜的回答,东惜若终于回过身来,看向那个一直低头静立的男子,心中却骇然不已。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连亲人的死他都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及?
难道他忠于父皇的赤诚之心甚至比过亲人?
“长公主殿下不必怀疑属下的忠心,属下忠心的并不是陛下,而是长公主殿下。”容兰依旧静静地低着头,“容兰是为长公主而生,为长公主而死,无人能决定属下的生死,唯有公主殿下。”
东惜若异常惊讶,吃惊中却带着几分狐疑。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听从父皇之命,不将母后的事告诉本宫?”
容兰回道:“因为这并不是公主殿下该知道的,时机未到,属下便无可奉告。”
东惜若微微蹙起了眉,回过身去,对于容兰,她心中依旧茫然一片,有疑惑,有吃惊,虽然他方才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可是,她总觉得在他的身上,另有一层迷一样的身份。
“你下去吧。”
容兰却忽然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何事?”她疑惑。
“两日前,探子来报,苏允大军在幽冥山一带遭蛮夷突袭,险些溃不成军,如今已遭围堵,如此拖怠下去,幽冥山恐有失城之险。”
东惜若听后一惊:“怎么现在才禀报!”
“公主殿下今日才苏醒。”
她挥挥手:“罢了罢了。”东惜若坐在菱花镜前,静静地沉思着,迅速在脑中思量对策。
如今便是给苏允一个打击的很好机会,只要他在此次战役中大败,那么,朝中大臣出于唇亡齿寒的恐惧,定会联名上书请求父皇降罪。苏允一旦获罪,倘若她向朝中文臣从中再便挑拨几句,就难有翻身的机会。
想到这里,东惜若却有些犹豫了。
上一世,苏允和蛮夷相持不下两年,最终击退了蛮夷,率军班师回朝,得到百姓的爱戴和敬畏,更得父皇的宠信,蛮夷族也因此不敢再犯东国。若是她从中阻挠,蛮夷族定会攻城略下,长驱直入,幽冥山是东国连接北国和西国的要道,若是被攻下城池,东国皇城就岌岌可危了。
她不能拿东国江山冒险,既然如此,也只能遵循上一世的轨迹,只待苏允大胜蛮夷,班师回朝之后,她再施计阻挠便是。
“赤岭关如今尚有两万大军,你率领一万大军绕道而走,迅速前往幽冥山支援,此去隐秘,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待会儿本宫会同张将军商量此事,秘密调遣军队。切记,你只需在暗中支援,万不能暴露军队行踪,一旦大战告捷,你便立刻散播谣言,说苏允是开国盛世的神将。”
“是,属下领命!”
只一眨眼,身后之人便瞬间隐匿了行迹。
东惜若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隐秘的冷笑。
历次朝代,文武之臣从来都是明争暗斗。既然不能冒险,只能遵循上一世的结果,那么,她就让苏允在这一次大战之中声名大噪,令朝中文臣忌惮。
如此一来,任苏允他有多么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