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两人聊了许多,从小时候的趣事儿一件件说起,不知不觉又聊起往后的发展,两人对未来俱是充满了憧憬,聊到后来,竟也忘记了最初那个让人不快的话题,临走前,宝珠瞧他心情好了许多,心头这才松一口气。 反倒王氏这一夜里辗转不能寐,整晚脑子里想着思沛亲爹娘那回事,原先只知思沛娃儿没了娘,亲爹尚在,昨个才知道他亲爹竟是那为人所不齿的负心汉!
叹气般咕哝一句,“嗳,娃儿他爹,两个娃儿将来成了亲,咱们没二话儿,可得多照顾思沛些。”
半晌,陈铁贵嗯了一声,王氏心里奇着,大半夜的,丈夫竟也没睡着,便又听他清晰地说上一句,“成亲了你也是思沛娘,娃儿亲娘去的早,好生待他。”
王氏笑着应一声,“只当我自个睡不安稳,偏生你也装睡。”
陈铁贵半晌不吱声,老夫老妻的,王氏也知道自个丈夫为着今夜里听来这事儿烦扰着,便也不去追问他,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自个也睡下了。
一大早,王氏熬了些小米粥送去魏元屋里,说是昨个魏元喝的不少,今早起约摸口渴着,喝些小米粥又保胃还去去渴。
瞧见魏思沛一大早便药园子里忙活,又去灶上瞧一眼,见案上只简简单单备了些素食材,探出个头笑道,“思沛,今个婶子屋回娃儿们姥姥屋去哩,过些天儿回来叫宝珠好生给你们爷俩儿做一顿好的。”
魏思沛红着脸点点头,好一会儿,才说:“不用那样忙活,我跟爹素来吃的简单。宝珠这几日时常念叨招娣妹子,去她姥姥屋上多住些时候才好。”
王氏笑叹,“她们两个偏就离不得,这才几日?”
魏思沛笑笑,“招娣对宝珠妹妹是极好的,宝珠也看重她,成日她们两个最要好。”
王氏呵呵一笑,“往后招娣嫁了良东也就成了咱们自家人了。”
魏思沛听着王氏说了“咱们”,脸上又有些热辣,移开目光,“爹这会儿还睡着,婶子别忙活,粥一会儿爹起了我再热上就成。”
王氏应一声,笑着从灶房出来,经过菜园子时脚步顿了顿,朝他道:“今后跟婶子和你叔别客气,都是一家子人,我跟你叔照应着都是应该的!”
魏思沛抿抿唇,半晌,咽下了感激的话儿,轻点下头,目送她出去,“婶子慢走。”
王氏自魏家回屋便又开始拾掇木箱子,拿出来几件儿新裁的青底黑边衣裳摆弄着,料子是宝珠去年个买回来的,前些个就在村里寻做活的刘家赶制了两件儿出来,预备着今个给良东穿。
宝珠进屋瞧着王氏,愣小半会儿神,不等她发话儿便转身出门,喊上润生哥去老院叫人。
去时良东正鸡舍里打扫,见他们两个来了,放下扫帚去跟陈二牛说一声儿便笑着往外头去,陈刘氏屋里掀开一角窗帘朝外看一眼,瞧见良东并着宝珠跟润生一块出了门,朝陈二牛撇个嘴儿,“指不定能成不能成哩!”
陈二牛呵呵笑,“贵娃两口子这些年个待润生还是不错的,说的亲也准差不了哪去。”
“说是秀儿娘家侄女。”陈刘氏一撇嘴,“八字还没个一撇哩!他这样没爹没娘的,上哪说个正经亲事去?难哟!”
王氏拉着良东试了两件,说是青色那件他穿着正好,显得整个人白净整齐,就穿那件去。
知道王氏今个好生打扮是为着给招娣爹娘看,良东便由着他大婶子折腾,衣裳定下了又换上新做的鞋袜。末了宝珠还拿着一片儿磨的细细的小刀片儿为他刮去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说是不刮胡子又邋遢又不干散,听得陈铁贵哭笑不得地数落了她两句。
宝珠从前便奇着,难不成还真有胡须拖到地上的?事实上,虽古代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说,适当的修剪修饰还是被允许的,成年男子,除了毛发较少的,多半蓄着半长的胡须。
因天朝律法,男子二十二岁起蓄胡子,良东几个仍不到蓄胡的年岁,王氏便笑着由了她。
临行前王氏又张罗润生去灶房搬一袋子米,“正巧赶上大过年的,咱们男方屋里也大方些,这袋子顺道给朱家送去。”
给宝珠姥姥屋今年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袋面一袋米,几匹布,轻车简行地上了路。
前些年除了种地外没额外收入,又供老大念书,屋里过的紧巴,多亏了自个老娘没少私下里救济。这两年多亏着宝珠,加之去年起润泽也开始接济屋里,自个家才终于算是缓过劲来了,娘家人多,干活又都实在,这些年过的也不差。
再者娘家养的猪娃子多,肉不愁吃,鸡蛋也下的多,那些个猪肉跟鸡蛋也不是新鲜事物了,娃儿们平日便常吃着,大过年正吃的发腻。索性也就不带了,累赘!回屋时塞给她娘几两银也就是了。
这会儿又挂念起润泽跟吴氏两个,“也不知你们大哥跟嫂子到屋没有?”
宝珠笑笑,“娘就爱瞎操心,小半日的路程,还能没到?估摸着已经进了吴府了。”
王氏笑叹,“平日你嫂子都在跟前,话虽不多,今儿这突然一走娘还有些不习惯咧。”
宝珠一本正经驳斥她娘,“娘可别贪心,大嫂一年回不上几次屋,将来我成了亲,也只年初二才能回屋跟娘过大年哩!”
陈铁贵回身咧她一眼,“前前后后就几步的路,怕啥?”
王氏叹了口气,“一转眼,我娃儿都这样大了哎,娘老了。”
宝珠瞧着村口光秃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