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尘在前面竭力奔逃,已是徒劳,嚎啕大哭。
哭得呜呜哇哇,泪雨飞洒,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而伤心欲绝、打架打输了不服气又委屈不甘的孩子。
心硬如铁、杀人不眨眼的掠夺者,也会嚎啕大哭?
这,太特么惊悚了……
其实,弄清了他的成长背景,也就很好理解。
北域慕家‘掠夺家道’诡异扭曲、家教甚严,慕尘自幼便接受残酷严苛的训练,除了修炼,被掠夺了一切。性格孤僻的他,从小到大十七岁以来,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遇到萧弋后,这却是第二次哭了。
第一次,是在寒潭岸边,他剑尖抵在萧弋胸口,为‘断情证道’而纠结流泪。
这一次,更是因为被萧弋反过来追杀得走投无路,面临死亡,成长过程中那些缺失了的一切正常人家的孩子该有的一切情绪,都瞬间涌上心头,悲不能抑。
输在一个年龄比自己小,修为比自己低的少年手上,他当然不甘。
输在家族禁止使用的一个小小的铭文上面,就更是委屈。
在慕家人眼里,铭文、玄阵,这些都属于旁门左道,一旦对之生出依赖之心,就是对武道之心毁灭性的打击,就是违背‘掠夺之道’。因此慕尘的剑,就是一把品质极高的白剑,能最好的发挥自身武灵、修为、功法、武技中的优势,但绝不可能镶嵌任何的铭文。自己就是最大的仰仗,为何要依赖其他?这就是慕家人的自傲。
但慕尘没想到,偏偏就栽在这‘旁门左道’上头。
现在萧弋追在身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肆意地对他进行着残忍的折磨、疯狂的复仇,就令慕尘突然对自己一直以来奉为信仰的‘掠夺家道’,都生出了一丝怀疑来——
天地间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应强者居之。现在身后的追击者成了强者,我就成了有价值的东西……我慕尘,我慕家,是不是错了?
“呜呜呜——”
这令他精神崩溃,情绪崩塌,嚎啕大哭得,当真是心碎欲绝、闻之不忍!
不过萧弋听在耳中,没有一丝的怜悯。
多少死在他剑下被他无情掠夺了一切的人们,死前是否也会痛哭如斯,苦苦哀求?
他慕尘,是否有过一丝的怜悯?
当在寒潭岸边他看见我萧弋的第一眼起,就毫无道理的判了我的死刑,意欲掠夺我的一切,我跟谁哭去?
啪!
萧弋又挥出了一记滚木斩砸在慕尘背上,冷冷笑道:“你这种手中不知沾了多少无辜鲜血的人,最终被别人掠夺,或被我萧弋掠夺,又有什么区别呢?”
背部再次遭受重击,慕尘踉踉跄跄,剧烈地咳血,脚步,慢下来了。
渐渐的,嚎啕大哭声,也停了。
萧弋原本是以为伤他太重,跑不动了,心里还怪自己没把握好力度,令这复仇追杀路途,太短太短。
朝前一望,才搞清了慕尘停下的真正原因。
自两人战斗爆发开始,已向大阵中心深入了数里之远。
之前一片白雾蒙蒙,瞧不真切。
现在,一道天堑鸿沟出现在面前,彻底断绝了慕尘跑到城邦遗迹里逃出生天的微弱希望。
前面,已是垂直向下的大青苍石悬崖,深不见底,那天堑鸿沟,也有近百丈宽。
想要过去,除非会飞。
飞,那是遥不可及的‘真武境’武者才能作的事情了。对‘凝元境’武者而言,只是个梦想和奢望。
慕尘站在悬崖边,缓缓转过了身子。
泪痕犹挂,满目哀怨。
但他还是努力直起了身子,似乎是想维护自己作为北域慕家掠夺者的最后尊严。
他怔怔地望着在三丈外停下的萧弋,很久很久。
尔后才轻声开口:
“被别人掠夺,和被你萧弋掠夺,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宁死前,终于生出了一丝幡然悔过之心?心甘情愿让人掠夺以赎罪?
萧弋才不会相信呢,调侃道:“这不就对了?说实话,你人死了,两个武灵留给我,还有点儿用呢。留给别人?别人也掠夺不了啊!”
萧弋说的可是实话。
就凭慕尘这两枚俗世无法评级的稀罕武灵,就已够他对接下来的掠夺充满期待的了。
慕尘也微微一笑:“我说的没有区别,是因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没有一丝可能。”
“不可能?为什么?难道你已能长生不死?”萧弋没当回事。
“我当然会死。我也不怕死。但是作为一名掠夺者,是绝对不可以反过来被别人掠夺的,无论他是谁……其实我慕尘长这么大,内心深处真的就只怕两件事……”
“哦?呵呵,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慕尘,威名赫赫的掠夺者,心里也有害怕的事情……哪两件?”临死前再陪你唠会儿嗑,我萧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第一件,就是被别人掠夺。对我北域慕家子弟而言,这是最大的耻辱。身死殒命以后,魂魄也没有资格回归我慕家魂冢。”
‘魂冢’?
埋葬灵魂的坟墓?
吹得悬乎,估计就是一种精神寄托或家族信仰吧。
萧弋也懒得戳破或深究,没开腔。
慕尘见萧弋兴趣缺缺,似乎有些失落,悻悻然地低下了头去。
背后那哐哐哐的大铁车,终于跟上来了。
六名小伙伴一见慕尘被萧弋逼到了绝路,满脸的担忧就化作了无比热烈的兴奋。不过见萧弋似乎是在跟慕尘作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