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见过大汗,大贝勒,二贝勒,三贝勒。”
李永芳进门后就跪下嗑头,他虽然是副将,额附,这身份在这大殿里根本排不上号,在他趴下嗑头的时候,不仅大贝勒们端坐不动,小贝勒们也只是打量着这个汉人走狗,并没有人会还礼或是避让。
“奴才叩见诸位贝勒。”给上首正中的三大贝勒和大汗叩头之后,李永芳再转过身来,给两侧的小贝勒们叩头。
“抚顺额附不必多礼了。”皇太极语气温和的道:“将你所知事情与诸人分说。”
“是,奴才谢过大汗。”李永芳原本躬着身子趴在地上,现在终于能把腰板直起来,但还是得跪着说话。他已经老迈了,曾经的壮年将领已经成了一个衰朽的老头子,大半个头皮剃的油光发亮,后脑勺处有一小撮辫子拖在身后,看起来斑白弯曲,剩下的这点头发也是要掉光了。
“……奴才得信之后,知晓事关重大,且事情已经过去不短时间,所以不敢耽搁,迅即上报给大汗知道……”
李永芳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出来,除了年少的多铎无聊的咬着指甲外,连多尔衮也是面色凝重,阿济格这种粗人也知道可能会有绝大的变故,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张瀚啊,了不得。”代善突然出声说话道:“当日他到赫图阿拉来,我看他就是个半大毛孩子,不过有心志,有想法,也有胆魄,当然还有运道。没有运道的人,当初从大同府到咱们赫图阿拉,一道上不知道得死多少次。他来了,就说明他是个有运道的人,可是当年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运道居然强到这般地步……咳,老八,当年你其实没有看走眼,这张瀚非池中之物,没想到,他居然有化龙的这一天。”
皇太极勉强一笑,说道:“许多事都是事后才知道,当时之人却是万万想不到,事后扼腕痛恨却是无济于事……二哥不要说这些,还是说说怎么个章程吧?”
代善发了一会呆,他倒不是故意要落皇太极面子,实在是有感而发。现在回想起来,张瀚是什么长相已经忘了,就是这个人,给后金供应了大量的粮食和各种货物,极盛之时双方的贸易规模已经达到一年几百万两的规模,后来努尔哈赤发觉有被和记用贸易控制的风险,断然禁绝贸易,也是因为没有把汉人的民力当一回事,宁愿用屠杀的办法也不愿用贸易继续购粮,老汗也是痛下决心,绝不愿为人所制。
到如今和记却是不仅有威胁到后金的能力,也不光是经济上的发展了,和记的兵力已经足以统一草原,现在还威胁女真,更又进一步,转而威胁到大明的生死存亡了。
“我却是真想不到……”代善沉吟道:“大明的国运似乎不佳,若天启皇帝不死,怕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二哥这说的是。”皇太极淡然道:“不过天启皇帝毕竟是死了。现在就是两种可能,第一,和记偃旗息鼓,只想在草原上蛰伏,据情报来说,已经过来快两个月,和记仍无动静,令人怀疑。其二,就是和记会在近期内和大明开战,多路出击,现在草原上的情形我们并不知晓太多,只知道前一阵科尔沁人被和记剿灭,五哥,是不是?”
莽古尔泰道:“我旗下哨骑曾见战场,伏尸已经被处置,但到处是战斗痕迹,到处是血迹,死人应是不少。后又于老哈河处见大片绞架,逮得几个牧民询问,说是明安台吉在内的大量科尔沁台吉都被汉人在绞架上绞死,我很生气,但不能擅自与和记会战,只能引军缓缓退回……嗯,就是这样。”公主复国记
殿中一时静默下来,只有多铎继续啃指甲的声音在响着。
皇太极勉强笑道:“这么说,咱们右翼的羽翼已断,现在敌情不是很明白,二哥,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你可以直说。”
代善低头垂目的道:“你是大汗,你说了算。”
莽古尔泰咳了一声,似有话要说,但还是忍住了。
皇太极道:“事涉举族存亡,我是大汗也不能自专。张瀚若果真南下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理。若叫其得了天下,三五年内就会派几十万大军来围剿我大金,到时候诸申连跑都没处去跑……”
“是没处跑。”萨哈廉在和记商团军手里吃过亏,当下警告众人道:“商团军也有大量骑兵,装备好,人和马都壮,跑的远,意志很坚定,敢杀敢拼,且现在已经在海西旧地和科尔沁活动,我们就算想退回极北之地的密林,重新去吃鹿肉,喝生血,这样的日子也不可得了。”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神色无比阴沉,以前老汗造反的时候就同众人说过,一旦大事不妙,绝不会和王杲父子学,躲在古勒寨里等着明军来剿灭,可以把诸申化整为零,一路往长白山脉里钻,往宽甸林子里钻,往朝鲜那边跑。
还可以一直向北,沿着江河密林往北方走,那里是建州女真的老家。
所以建州部毫无心理压力的在扩张过程中灭了完颜部,杀光了完颜部的贵族男丁,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从北方南下的通古斯人,和真正的完颜女真根本不能算是一族,最多可以说是千年之前的远亲。
可是现在老汗说的这条路已经是走不通了,和记的北上支队有多股出现在旧万全卫和福余卫附近,那里是建州卫外沿的老家,也是海西四部曾经的地盘,蒙古人曾经统治过这里很久,后来撤走了,女真人发展起来,并且在成化之后逐渐发展壮大。
明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