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汗身边最亲近的侍卫默不出声,他们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只有多铎说了几句意义难明的词,这个小孩今晚受到的冲击显然是不小,已经不太理解努尔哈赤话语中的含意。
这时李方也看到了努尔哈赤父子,老奴从出来后就没有选择再躲进去,显然是一种激励士气的做法,但李方也感觉到了机会,他亲自扳过虎蹲炮,只有这一门没有打放了,炮管有些发红了,热气逼人,药包刚刚塞好,弹丸也夯实了,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人们手脚很快,这是久经训练和实战加起来的效果。
李方默算了一下距离,稍微调整了一下炮口的仰角,他手中就有火把,这个时候也没有功夫再仔细调校再射击,最后关头他用火把点燃了引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好几支箭矢落在他身边,重箭铲在地上,铲起大片的草根和泥屑,李方没有多理会,这个时候他没功夫看四周的环境,只是从经验来判断,四周的伙伴们已经在大步的撤离,并且还有人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看到引线点燃之后,李方顾不得观察落点和效果了,最近的女真人已经只在三四十步距离,如果不是有火场障碍几息功夫就能追杀过来,这个时候炮组成员已经全部撤离,最远的已经跑出几十步外,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李方做的已经够快,但他还是严重的落后了。
在绷紧全身肌肉之后,李方几个虎跃就迅速脱离,他看到陈獾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放慢脚步在等候自己,李方做了一个手式,这时他看到陈獾的脸色变幻,李方下意识的回头看身后,身后并没有追兵,陈獾又做了一个手式,李方才又回头去看,这时他才看到,努尔哈赤已经被几个侍卫架着往屋子里去,胸口处似乎绽开了一道明显的血花,整个青布色的袍服已经被血色给染透了。
“不死也伤!”陈獾顾不上和李方多说,看到老汗被火炮击伤之后女真人已经疯狂了,不少旗丁和战兵一起拼命前冲,很多人直接往火场里跑,不少人被火燎伤了,头发和箭袍都燃烧起来,但这些疯了一样的女真人什么也顾不上,有人往院落里跑,更多的人拼命怒吼着向李方这边追过来。
“跑,用全身力气,什么也不要管。”陈獾大声道:“我带人给你断后,你是击伤老奴的英雄,一定要活着回去领你那份勋章。”
李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仿佛看到当日的情形,他还是一个普通的战兵,奉命去引领那些辽东逃民渡过太子河,他看到无尽的杀戮,无尽的苦难,无尽的血泪。那些千奇百怪的尸体沿河漂落下来,整条河似乎都被尸体填满了。那是天启四年前后对汉人的无差别屠杀时期,大量的汉人逃离生养他们的故土,无数人死在途中,饿死或病死累死,或是被追击他们的女真骑兵给杀死。
不分妇人或孩子,又或是老人,这是一场无差别的屠杀,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大量的尸体沿着村落,道路,荒野,河流而分布着,李方见到了自己一生中见过最多的尸体,一具具尸体也曾经有过悲欢离合,有过家人和爱恨情仇,在一道野蛮之极的命令之下这些人都不复存在了,他们的整个家庭乃至家族都被摧毁了。
看到河中那么多尸体的时候,李方曾经在半夜偷偷离开营地,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呕吐和哭泣。
他是战兵,必须要保持冷静和维持自己的权威,跟着他的豹眼和短须几个辽东汉子可不是好伺候的主,他们会嘲笑李方,怀疑他的领导,李方只能自己偷偷宣泄自己的情绪。
打那次之后李方就报名加入了军情司的行动组,他愿意尽量多做一些事。宽甸的十二团和皮岛驻军都只有极少的警备和哨探性质的军事行动,在未来一两年内都会保持相当的克制。
在十三山和义州卫驻军恢复广宁城,并且开始向沈阳方向渗透和试探性攻击,还有大军可以建立起后勤通道,稳固在科尔沁察哈尔等地的统治之前,和记商团军在后勤和财力还有后方稳固统治上都有较大的麻烦,在彻底解决之前无力进攻辽东。
这是军司高层多次吹过风的事情,十二团上下都很清楚和明白。
为了大局,十二团也不能过早的暴露自己,和东江军一起行动。
并且十二团内部也相当的明白,皮岛的毛文龙不可靠,最少不是和记可靠的盟友。这人惯用英雄欺人之术,朝鲜人和辽西还有山东一带的商人吃亏上当的不少。总之对此人是有限的合作,完全不能寄托腹心,没有办法两军合二为一的攻击。
这样的话,十二团不仅要面对女真人,还得提防身后的盟军,这种情形是最为复杂和难以控制的……比敌人更难对付的就是自己人,虽然这时候未必有类似的说法,不过秃头王彪和温忠发都深明此理,十二团不仅不能自己擅自行动,还得提防东江的渗透和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击。
这种情形下只有军情司行动组的人可以做更多的事,渗透,收集和带回情报,收买驻军将领,刺杀,投毒,类似东江镇的事军情司也干了不少。
份外的事就是勘测各种合格大木的生长点,由十二团派出人手伐木送运出山,军情司做这样的事也是熟手了,陈獾和李方等人都做过类似的事。
这一年多来李方也做了很多事,心中的创伤和愤怒缓解了不少,可是当今时此刻,看到老奴胸口迸出血花的时候,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快意令得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