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又沉吟道:“从目前的情报汇总来看,建虏还在宽甸一带与东江纠缠。看来毛文龙屡次抄建虏的后路,把努儿哈赤给真正得罪了。”
孙敬亭莞尔一笑,说道:“正是如此呢,已经是夏天,老奴快七十的人了还带着疲惫的兵马在外不停征战,我看军情司的抄报,老奴一个月跑了过千里地,壮年男子也不一定受得了。”
“孝征兄这话说的很有味道。”张瀚哈哈一笑,说道:“老奴活不了太多时间了。”
孙敬亭沉吟道:“也不可太过肯定吧,毕竟此人一生戎马,身体据说相当硬朗,还能骑马奔波,说明体格还是很健壮。”
“强弩着一口气罢了。”张瀚很是自信的道:“正因他戎马一生,所以消耗了很多,到了这年纪,如果安心静养还能再拖几年,但他如火上添油一样,轰一下烧的更旺,这哪能持久?辽东那边的密报,都是有人私下议论老憨的身体,听说他屡次发病,背疾很严重。种种迹象来判断,我想我们不必太保守。”
张瀚记得努儿哈赤是天启六年八月间死掉的,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一年最热的时节,根据军情司的报告,努儿哈赤除了和东江打仗,还在不停的接见外臣,包括自己的臣属,还有蒙古逃人,朝鲜人,马不停蹄的巡视地方,几乎隔天就换个住处。
这样的条件之下,就算是大汗也不会有太好的居住和饮食,何况一个年迈的有疾病在身的老头?
命不久矣,这就是张瀚的判断。
孙敬亭微笑着道:“这又是你的直觉?”
张瀚的“直觉”可称是赫赫有名,多少次面临困难的决定,张瀚都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一般人不敢问,孙敬亭和李慎明几个可不会客气,当然会询问张瀚决断的原因。
张瀚不好多说的情况下就会推给直觉,一来二去,张瀚的直觉成了高层中间的一个梗,后来干脆连普通人都知道了。
可能是文宣部门觉得可以加强张瀚在普通人心里的神秘感和天命所在的神秘色彩,所以不仅没有杜绝这方面的传闻,反而加强了吧。
“这事儿扯不上直觉。”张瀚大笑道:“就是判断,孝征兄要是觉得我判断的不准,咱俩可以赌一把,我相中你那把董香光的扇面可是好久了。”
“也不是很贵的东西。”孙敬亭无所谓的道:“赌我是不赌的,你要,给你便是。”
“那就没趣了,我就是瞧个新鲜,真的好东西我也欣赏不出来。”
孙敬亭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上回孙敬亭和李慎明还有张瀚几人吃饭,小饮之余李慎明拿了几副名家的收藏出来,大家一起观赏。
这也是当时文人士大夫家宴的套路,当时李慎明拿出来的是当时名家的名画,结果张瀚看了之后,一本正经的说画的不象,然后自己当场表演了一下画功,结果被几个人评价为匠气,虽然画的很真,但毫无意趣意境可言,张瀚同这几个家伙大吵起来,结果以后再也不肯品评字画了。
“好吧好吧。”张瀚听到笑声,自己先板着脸,接着也笑起来。
没有艺术天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孙敬亭知道,张瀚也明白,不自信的人才会被朋友的嘲笑激怒。
“说了半天废话。”孙敬亭又催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事和你说个故事。”
张瀚清清喉咙,未语先笑,接着才讲了一段叫孙敬亭目瞪口呆的故事。
大抵在张瀚口中,那人还是叫袁世凯,大清当然不叫大清,张瀚胡编了一个名字出来。
袁世凯还是掌六镇的五镇,并且还是得罪过皇帝,也见猜于皇族,摄政王一上台,也还是要杀袁。
后来轻易杀不得,还是被撵回家乡,并且受到严密的监视,如果袁有怨望之心,或是谋反之意,恐怕在当时就难以保得性命。
袁世凯祭出的杀招便是钓鱼,而且是大张旗鼓的钓鱼。
袁世凯的儿女袁静雪一直随父亲生活,晚年也写过回忆录,但从未提到父亲有钓鱼的业余爱好。
袁世凯是好动不好静的人,从少年时代起兴趣完全不在读书,整日打拳、下棋、赌博、宴饮、冶游,十二三岁时即擅驰马。两次乡试均名落孙山,盛怒之下,将所作诗文焚之一炬,从此掷笔投效戎旅。那么,是不是袁世凯被“开缺”回到彰德洹上,真的拾起钓竿,死心塌地终老于此?
其实非也,袁世凯是一个有勃勃野心的人,他并不甘心贬谪,一直筹划东山再起。但他又怕引起载沣的警惕,故用种种伪装迷惑对手,他不是钓鱼爱好者,却装出闲云野鹤、看破红尘、超然物外绝不问政之态。他把刚辞官归乡的三哥袁世廉接到洹上别墅,茗品对枰、垂纶舟上,并请人摄了几张非常著名的照片,这些照片因为被袁世凯送到当时发行量很大的《东方》、《北洋画报》等发表,故得以存世。照片中袁世凯坐于舟上,身披蓑衣,顶戴斗笠,旁置鱼篓;另一张是其兄袁世廉稍公打扮,持长篙立于舟头,袁世凯蓑衣斗笠手持钓鱼竿坐于舟头。这是好一幅澹泊风雅的洹上垂纶图!
巧借垂纶来掩饰,最终功成起洹上,袁世凯可谓剑走偏锋。
但后来的发展还是袁世凯成功了,人们既认可他的能力,也同情他的遭遇,载沣也不能再对他下手,待民党占了南京,袁世凯的人望达到顶点,已经成了众望所归的人物,那时就能从容和朝廷谈条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