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赞画,我们可以走了。”马世龙叫醒了正在沉思的茅元仪,仿佛是看出了茅元仪心中所思,他轻声道:“咱们大明就是这样,拿枪杆子的不如玩笔杆子的,他娘的,老子的几个儿子恨不得都叫他们读书。”
茅元仪勉强一笑,说道:“乱世将至,将来没准就是使刀弄枪的人得意。”
“可不敢巴望有这一天。”马世龙闷闷的回答了一声,接着用马鞭指指前方,说道:“十五日我们要赶至右屯,兵马已经在调集,宁远城正在准备行粮,水营先至河边搭建浮桥,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二十五日过河,直攻耀州城。”
“耀州城听说已经拆毁了?”
“并没有全拆掉。”辽西这边最基本的一些情报还是有的,马世龙道:“耀州城拆了一半,后来老奴觉得在辽中稳了,叫停了拆城,后来说重修也一直没有修,现在只剩下一人多高的城基。”
“这很容易攻下来啊。”茅元仪心里感觉安慰不少,三百人的老弱妇孺加一座一人高的城池,怎么算都不是暴虎冯河,而是胜券在握啊。
“不能说必胜。”马世龙按武将的习惯,私下说话还是有几分保留,不过从脸上的表情来看,确实还是相对轻松许多。
“对了。”茅元仪道:“那个逃亡生员听说也叫他一起去?”
“对,充为向导和役夫的首脑。”马世龙冷笑道:“刘生带领回乡难民二百三十人和我们一起过河,回乡难民就在右屯一带募集,很容易把人手凑齐。”
茅元仪这时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的生员模样的中年人用歪歪扭扭的姿式骑着马跟在大队人马之中,那样模真的是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哼,刘生和姚老先生私下见过面。”马世龙微微一笑,说道:“虽然姚某人在关宁一带见过不少逃亡生员,但这事宁愿谨慎小心一些,也不能放任不管,我叫刘生带人一起过河,事有不对就在阵前斩了他,想骗我,也得小心掉自己的脑袋。”
茅元仪倒觉得此举有些多余,刘伯镪是生员,茅元仪也是读书人,有天生的信任感,而且姚宗文是朝中清流大佬,虽然品行其实不咋地,但也绝不可能会勾结东虏,马世龙果然是武将,把任何事情都想到兵法一类的阴谋诡计上去了。
马世龙自己也不太相信刘伯镪是东虏细作,和姚宗文联手来挖坑,这事想想就觉得太玄奇,他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刘伯镪,也包括任何人,如此而已。
大队人马继续浩浩荡荡的向前行进,从关门抵达宁远二百余里,期间用时四天,一天走五十余里。
对携带了充分行粮的总兵队伍来说,这个行程距离和速度相当的正常。
一路上还有好几个驿站,中前所,高岭驿,中后所,东关驿,仙灵寺堡,长岭山驿,连山驿,最终抵宁远。
抵达宁远时已经是六月十四,距离约定到河边渡河的日期还有三天,在抵达宁远城时,马世龙接到消息,游击金冠上报,水营的船只由于去年一冬到现在没有动用,所有的船只都要修补之后才能开动,金冠自称带着人日夜不停的修理,但是否能在十七日前后赶到柳河口,他并不敢保证。
马世龙气了个半死,直接把金冠的报告转给了孙承宗,叫老孙头和这些兵痞打擂台。
宁前道袁崇炮和宁远总兵满桂,副总兵祖大寿都出城迎接。
马世龙其实对祖大寿一点也不欣赏,更谈不上喜欢,这厮是祖家的家主,广宁之役率部先跑,把友军卖了个干净。打仗的人最担心这种混帐,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再次卖队友?
反正马世龙早就把祖大寿从内心深处的可合作名单中划除了,不过就算马世龙想和祖大寿合作也没有机会,祖大寿是辽西将门的首领,除了满桂和袁崇焕之外谁的帐也不买,而且听说满桂和祖大寿这两个强悍的家伙之间也渐渐怨气从生,估计合作不了太久,总之辽西就是一锅煮沸的粥,也就是孙承宗这种强悍的资历来当经略能震的住,马世龙悲哀的想,如果孙阁部不在了,自己怎么可能镇的住这些业障?
“祝总兵官旗开得胜。”
祖大寿说的是毫无营养的话,而且脸色冷淡的连做一下掩饰的功夫也省了,满桂则半抬着脸,只拱了一下手,显示出对马世龙的毫无尊敬和根本的不感冒。
满桂的资历相对复杂,但是宣府长大和宣府当兵是相对真实,宣府系在辽镇这边存在感比较强,最少比出身宁夏的马世龙要强的多。满桂的性格粗鲁率直,相当自负,此前对祖家的实力有些忌惮,这两年满桂在宁远发展的不错,亲兵和家丁人数很快过千,加上他擅常练兵,经常在边境地区搞一些小战事,他的部下相当的精锐,其中的核心是从宣府募集过来的老兵,实力膨胀的满桂桀骜不驯,连袁崇焕这个宁前道也不怎么看在眼里了。
马世龙忍着肝疼,一一拱手还礼。
宁前道袁崇焕貌不惊人,但气度相当出众,黑瘦矮小的他穿着大红官袍,并没有滑稽之感,相反却很庄严肃穆,马世龙知道袁崇焕的威仪过人,对任何武将都不买帐,所以他格外加了几分小心,主动上前拜见问好。
“马将军辛苦,本官也祝愿王朝能凯旋而归。”袁崇焕声音低沉,是典型的大人物说话的语调,只是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南方人的口音,一些被袁蛮子折磨羞辱过的武将称他为南蛮或袁蛮子,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