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傅敬尧小心的把笔挂好,毛笔不能倒放,更不可笔尖朝下放置,最好的保存方式便是高挂起来,使笔毛顺下如水滴状,傅敬尧用的这只笔是所谓的兼毫,也就是以羊毛所制的毛笔,兼毫的特性柔软,含水量多,适合初学着使用,这枝羊毛笔上的羊毛,是莲起为他收集而来,所以傅敬尧总是万分珍惜,小心呵护。
把笔挂在莲起所用的狼毫笔旁,清理擦净了砚台与书桌,傅敬尧换上外出衣服出了竹屋,竹屋外莲起伸出了食指朝着地上画圈,莲起手指每画一圈,猴子便跟着转一圈,莲起手指定住不动,猴子便不动,几圈以后,莲起露出欣慰且得意的笑容,又从香蕉串上折了两根香蕉丢给猴子,傅敬尧见状有些心疼,吞人山上鲜少香蕉树,这大半年他也只找到这一串。
傅敬尧背起了竹筐,忍不住摇摇头,最近他为莲起摘的水果,最后多是进了猴子的胃,那两只猴这些日子肚子都是腆的,莲起唯一不会给猴子的只有苹果,傅敬尧见状有时不禁会想,那个段云生是不是也会为莲起摘苹果,所以莲起才贪恋苹果,傅敬尧知道,莲起并不需要吃凡人的食物,莲起只需要吞吐日月精华,山间灵气,和喝上一杯晨露或山泉。
这样一想,见莲起吃东西的欣喜也消失了,傅敬尧一直知道,他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害怕着,他害怕有一天段云生会出现,他怕那时莲起会忘了他们的诺言,他怕他死后莲起不再想,把他的头盖骨磨成护心镜戴在胸口。
走出柳安树林,傅敬尧惊讶的停下了脚步,在傅敬尧意料之外,叶玉真居然跟着吕四曲上山了,傅敬尧的脚顿下,但那吕四曲和叶玉真却是毫无迟疑的朝他快步走来。
傅敬尧张了嘴想跟叶玉真表示歉意,但满心的歉意就是化不成字,只能呆张着口,倒是叶玉真的声音先传了出来,“叔叔,一路可顺利?”
傅敬尧挤出一个笑,用力的点点头,看了看,没见到叶玉明,便问:“怎么没见到你弟弟?玉明怎么没一起来?,”
叶玉真露出感激一笑,回望站在身边的吕四曲,说叶玉明让吕四曲送去学堂了,傅敬尧一听开心的点了点头,嘴里连声叫好,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包小碎银,让两人好好裁培叶玉日,束修费他永远都会出上一份。
叶玉真见状忍不住道:“叔叔真是个慈爱又醇厚之人。”
叶玉真话出,傅敬尧就更不好意思了,莲起在人家结婚第二日说出那样的话,话虽不是他说的,但人是他带去的,一般人再见就算没有狠狠吐一口口水,在心底恐怕也是无法不膈应,那有人会赞他醇厚? 傅敬尧心想,叶玉真所为怕只是看着吕四曲的面,心底应该仍是怨怼的。
“叔叔,你怎么面色那么凝重呢?敢情是不相信玉真所言,怕玉真口不对心?”
叶玉真见傅敬尧那副神色不定的样子,也就把傅敬尧心思猜个七八成,她向傅敬尧走进一步,笑着说:“叔叔,那日莲起所言不论是真或是假,对我来说只有遗憾,不会生怨,我命中有子或是无子,仍天定,不是莲起决定,这一点玉真还分辨的清,对于莲起我都不会生怨,更不用说是对叔叔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