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总是见不得有人过得太平顺,尤其是我自从跟了陆恒以后,平顺了太长时间,从三年前我前往帝都开始,它就不断地跟我使幺蛾子。
和小锐那一次,我并没有怎么后悔过,当时感觉到了,该发生的很自然地就发生了。而且有的时候我觉得,这件事情在很多年前其实就已经该发生。要说最不对的,就是我事后没有做避孕措施吧。
可我当时,脑子里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谁会想到如今的局面啊。
我是打算跟陆恒说实话的,虽然有点荒唐有点残酷。我想事情没有那么那么严重,如果陆恒接受不了,不过是个分手,我已经下过那么多次决心和他分手,再分一次,我还是受得住的,无非是难过三五个月,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分手,但不是每个分手的人都会去跳楼。
如果情况好呢,我或许可以和陆恒商量商量,他要是大人大量能接受,我可以把这个孩子打掉,虽然我挺反感流产这事儿的。
但其实就算我打掉了,我想我们之间始终会留下一个疙瘩的,但发生了,能怎么办啊。
我们都希望给自己和对方留一段完美的爱情,完美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发呆,然后听到敲门声。我之前一直都挺淡定的,也就是听到敲门的声音,心里才慌了。陆恒回家很少敲门,他是会带钥匙的,会自己开门的。
但此刻有人敲门,我没想过是别的情况,我觉得一定是陆恒回来了。
心在砰砰地跳,跳得感觉胸腔里很空很空,但我又没什么犹豫的理由,门,该开还是得开的。
我去开门,开门以后先看到的是一大束鲜花,就抱在陆恒的胸前,他有点茫然地抬眼看我,表情有点儿严肃。可能不是在严肃,我觉得他此刻是不知道该拿张什么样的脸来面对我。
陆恒冲动了。
我看着他捧着花,就有点懵。但我现在反应很快的,他捧花,说明他很高兴,而且是这样这样大的一束花。
陆恒几百年没给我送过花了,或者说很久没有很正式地送我什么东西。我们已经太熟了,他就是给我买个礼物什么的,也不会包装,就那么轻飘飘地塞给我就完事儿了。
我愣了一下,陆恒也愣了一下,四目相接了一下。然后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感动的一个画面。
陆恒跪下了,跪得那么优雅端庄缓慢而持重,他单膝跪地,距离我有差不多三步的距离,所以我现在就算伸手,也拿不到他手里的花。
我看到他眼里有一丝的慌乱,而我大大地睁着眼睛,看着仰起头来看着我的他,我想我知道他要干什么。这是我最没有想到过的情况。
我们又是两秒对视,陆恒一手搂着花,那花上有银色的小珠子,黄昏的光从楼道的窗户斜着打下来,那些珠子晶晶闪闪,像迸落的泪滴。
这个动作,他应该没有做事先的演练,所以做起来很生涩,没有那么行云流水。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然后与捧着花的那只手一起合作,把盒子打开,因为花束太大,做这个动作就挺别扭的。
我当然知道小盒子里是戒指。
但是他递戒指的手还没有伸出来,我忽然就把门关上了。
我不知道陆恒在外面,看见我关门应该是个什么傻眼状,他没准儿是在后悔,这一套动作做得不够麻利,没有营造出那种电视剧里的感觉来。
关门之后,我的脑子里是一团白茫茫的乱,我想找个地方钻,回避这个我必须马上面临的选择,但又不知道往哪儿钻合适。
厕所不行,厨房不行,卧室不行,小卧室不行,哪里都不行。
当我发现哪里都不行的时候,伸手在胸口抚了两把,按下快跳出来的紧张,闭了闭眼睛,转身又把门给打开了。
我以为,我开门的时候,没准儿能看到陆恒以一个标准的求婚姿势跪在那儿,但是没有,陆恒这逼已经站起来了,可能是考虑到楼道里有监控,他对着个门跪不大好看,可能是也让我关门关傻眼了,觉得跪得没意义。
他捧着花背对着门,也许是在思考什么。
感觉到我开门,他于是转身,手里还夹着已经合上的戒指盒,他问我:“我能回家了么?”
我就从门边让开道路,准他进门。陆恒于是捧着花进门,什么都不说了,进门以后,站在玄关处从容不迫地换鞋,手里的东西倒是一样都没有放下。
他每向前走一步,我就退开一步,他停下换鞋,我就站在三步之外看着他。他换好了鞋刚抬头要看我,我觉得自己把持不住了,扭头就又跑了,这次跑到了阳台上。
其实我冲进阳台以后,有小小考虑过一个问题,我要不要反锁阳台的门,犹豫之后,又没这么干,我还是想给陆恒留个门的。
这是个非常舒适的黄昏,阳光不冷也不热,有微微的风,不骄不躁。我就在角落里抓着栏杆哭,其实我在哭啥,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甚至有种,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感觉,就是懵的,空白的,但心里又挥洒着满满的幸福。那些纠结和烦恼,暂时没有跑出来打扰我。
我在阳台上呆了一会儿,陆恒推开阳台的门走过来,站在我身后,一只手抄到我腰上把我揽着,下巴放在我肩膀上,我虽然没有转眼看他,但是我想我能感觉到他脸上的微笑。
他把另一只手抬起来,这次盒子也不见了,就两根手指捏着枚戒指,戒指上有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