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白杨树下,站着比白杨树更为挺拔的苏景云,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盔甲,戴着同色饕餮纹的头盔,负手而立,远眺玉门,似胸怀无限壮志,却又那般地从容自得。
树荫下,铺着粗糙的毡毯,和普通士兵所用的并无二致;毡毯上,摆着干粮和净水,看样子,他正准备就餐。
苏景云站了一会儿,走到毡毯旁,席地而坐,并未因为身份高贵,便有所特殊。
但即便就地坐着,他的姿势仪态,亦是无可挑剔,也许是天生的一段贵气,也许是后天养成的从容不迫,让他显得是那样的出众,那样的光芒四射,哪怕四周满是同坐的将士,也能让人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何田田提着裙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过去,瞬间破坏了画风。
当事人浑然不觉,从毡毯上抓起一杯水,殷勤献到苏景云跟前:“殿下,喝水,喝水。”
她刚才跑得太急,两鬓的头发都散开了,松松地落在肩头;绯红的面颊上,覆着薄薄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发亮;小巧的鼻翼随着喘息,一张一合,却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
苏景云目光扫过,却不接她的杯子,只问:“你来作什么?”
何田田仰着头,满脸堆笑:“民女来伺候殿下用膳呀。”
苏景云垂眸,伸手去拿干粮,语气淡淡的:“行军在外,不必如此,何况你还病着,回去喝药罢。”
妈呀,别提药!要不是为了那一碗苦药,她能跑到这里来献殷勤?!
何田田手疾眼快,抢在苏景云前头抓到了干粮,捧到他面前,笑得脸都僵了:“殿下,吃饭,吃饭。”
苏景云微微皱眉,幽冷的眼中,透出了一丝不耐烦。何田田连忙把干粮再举高点,凑到了他嘴边,殷切无比地道:“殿下吃饭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时候,童思娟已经跟了上来,站在旁边看她,睁大了眼睛。
苏景云眼眸低垂,睫毛浓覆,不知是在看干粮,还是在看捧干粮的手,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张嘴,就着何田田的手,咬了一口。
吃了,吃了!消消气,消消气!何田田脸上的假笑,一下子变成了真笑,眉眼都弯了。
原来楚王喜欢这样的!童思娟突然觉得,自己参透了什么秘密,激动得把手板心都给掐红了。
苏景云就这样吃了两口,道:“水。”
“哎!哎!”何田田连声应着,抓过水杯,喂到了他嘴边。
苏景云同样是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
何田田仔细瞅苏景云的脸,见他长长的两道浓眉,似乎是舒展着的,便连忙放下水杯,扯了他的袖子,腆着脸求:“殿下,民女的肚子已经不疼了,别让我喝药啦,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嘛……”
苏景云目光下移,看向自己被扯成一条直线的袖子:“真的不疼了?”
何田田连连点头:“不疼了,真的不疼了,你看,我都能来伺候你吃饭了!”
苏景云略一点头,道:“说得也是,既然都能侍奉本王了,看来病是真的好了。”
“对对对!殿下英明!”何田田探着身子,涎着脸笑,“那军医煎的汤药,是不是可以不吃了?”
“既然病已经好了,那就不吃了罢。”苏景云说着,把目光移向了毡毯上的干粮。
“好好好,殿下英明!”何田田目的达成,笑得见牙不见眼,顺手抓起干粮,塞到了苏景云手里,“殿下你还没吃饱吧,接着吃,接着吃!”
苏景云看着手里的干粮,语调变冷:“你这手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
“过河拆桥?民女怎么过河拆桥啦?”何田田莫名其妙。
苏景云把干粮狠狠地掷向毡毯:“滚回车上去!”
这人有毛病啊,突然就变脸?好吧,好吧,滚就滚,反正药不用吃了,她还懒得伺候他呢!何田田二话不说,滚回车上去了。
何田田难道没看出来,楚王是生气她没接着喂吗?还是说,这是她故意使出来的一招,叫做欲擒故纵?童思娟认真地思考着,没有贸然出手,跟着何田田回车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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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稍作休整,大军继续西行。何田田因为不必再喝药,一改先前的颓废,快活无比。童思娟不知这个缘故,愈发断定她这是欲擒故纵,打定主意,以后要跟着她好好学习。
黄昏时分,军队停止行进,在水源处扎营,何田田打着呵欠爬下马车,准备回帐,吃饭睡觉。
童思娟故意试她:“你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不跟我一起去侍奉殿下?”
何田田摆了摆手:“不去不去!”
童思娟暗自欢喜,也不多劝,自朝主帐去了。
主账内,苏景云坐在简易的小餐桌前,正准备用晚膳。童思娟仔细回忆了一下,中午何田田的步骤,快步跑进去,一把抓起筷子,夹了一道青菜,喂到了他嘴边:“殿下,吃饭,吃饭!”
苏景云的眼中,有惊诧闪过,随即,他沉下脸色,冷声喊道:“福全!”
福公公应声而入。
苏景云看着他问:“你怎么教的规矩?”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声音也不见明显的喜怒,福公公的后背,却几乎瞬间布满冷汗,他也不敢多问,赶紧上前,把童思娟带了出去。
在福公公的眼里,童思娟是外人,不值得费力气,既然惹了楚王不高兴,拖下去罚罚就得了,倒是这突然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