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马车,居然是双层的。顺着一截厚重而又稳固的楼梯上去,便又是另一个空间,桌椅板凳,箱笼床铺,一应俱全。
楼梯的尽头,有一扇门,将这扇门关上,楼上楼下便是两个世界,互不干扰。
柔安和惠安爱极了这截楼梯,上上下下地爬了好几趟,最后在楼上的箱子里,找到了苏景云在徽州城买给她们的礼物,欢呼成一片。
奶娘们都太有眼力劲了,见苏景云和何田田自从一上车,就没有讲话,马上趁此机会,关上了二楼的门,免得柔安和惠安下去打扰了他们。
关什么门呀!何田田嘀咕了几句,缩在墙角的一张椅子上,假装自己是只鸵鸟。
苏景云站在车窗前,举目眺望,车后远去的,是参天的群峰,屏列的山丘,再近些,是一带粉墙黛瓦,四水归堂;官道两旁,是近几年新开垦出来的稻田,微风轻抚,金黄一片。
面对江山美景,粮田大道,方才真正觉得,每日繁冗的公务,和永远批阅不完的奏折,有了切实的意义。征战沙场,是守;颁布国策,是治,一切都是为了这方土地,为了他们的国,他们的家。
这是高居庙堂之上,无法体会的一种感觉,苏景云将双手按在窗台上,深深地呼吸,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稻香,只觉得神清气爽。
良久,他缓缓开口:“看来垦荒之策已见成效,回京之后,倒是能将所见所闻写成奏折,呈给父皇了。”
何田田窝在墙角里,用手指头在椅面上画圈圈,突然,她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极为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她连忙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苏景云沉怒的眼神,幽深看不见底,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何田田晃神片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
明知故问!这间车厢里,一共就他们两个人!苏景云突然有点后悔搭理她,沉着脸转过身,继续看风景去了。
何田田爬下椅子,凑到他旁边,把脑袋伸到了他的胸口前:“咦,你主动跟我说话?你不生我的气了?”
苏景云垂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你都已经投怀送抱了,本王自然就不生气了。”
何田田满脸迷茫:“我什么时候投怀送抱了?”
苏景云把手一抬,像是不经意地,指尖抚过了她红艳饱满的嘴唇:“没有投怀送抱么?刚才慎言奉命去请你上车,你来得很干脆嘛。”
何田田的敏感体质,一如既往,这一抚,竟让她心神激荡,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狠狠地踩了苏景云一脚:“混淆概念到你这份上,也真是绝了,我讨厌施复生,和对你投怀送抱,这完全是两码事,好吗?难道我讨厌他,就一定是喜欢你?这是什么逻辑!”
苏景云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准确说来,是他感兴趣的重点:“你讨厌施复生?”
咦,他被踩了脚,怎么没反应?是因为她用力不够吗?何田田随口“嗯”了一声,又添上了一脚。
苏景云神色平静地瞥了她一眼:“为何讨厌他?你不是挺欣赏他的么,连神医堂的地址都告诉他了。”
那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是情敌的亲哥哥呗!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讲给苏景云听,不然他的尾巴,非得翘天上去不可。何田田极有耐心地踩着他的脚,道:“因为他跟你挺像的,我讨厌你,所以顺带着也讨厌他了。”
“是么?讨厌本王?”苏景云拖着长长的尾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突然掐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提上了窗台。
他这一提,何田田大半个身子都到了车窗外,而是还是朝后仰着的,换言之,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一个倒栽葱,摔出去。
何田田吓得尖叫连连:“苏景云,你要做什么?你疯啦?”
“不是讨厌本王么?你管本王要做什么。”苏景云不慌不忙地说着,单手掐住她的腰,腾出一只手来,慢慢地脱下了她的鞋袜,在她脚板心最怕痒的位置,挠了一下。
“啊啊啊,你干什么!魂淡!!”何田田痒得笑出了眼泪,却又不敢挣扎,只能放声大叫。
二楼的柔安和惠安听见了动静,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来。柔安好奇问道:“娘,你在做什么?”
惠安也问:“娘,你这样弓着,腰不疼吗?”
她岂止腰疼,她还脚痒呢!何田田用最快的速度,在心里把苏景云骂了好几遍,对着女儿们强颜欢笑:“娘不疼,娘在做瑜伽呢。”
“瑜伽?瑜伽是什么?”柔安十分好学,马上问道。
何田田艰难地解释:“瑜伽……呃……就是像娘这样,倒挂着……不过你们不能学,太危险。”苏景云,你怎么不去死!
苏景云默不作声地站着,眼中笑意流淌,他听着何田田糊弄两个女儿,忽地俯下身去,亲了一下她的脚心。
脚心他也亲!不嫌臭啊!!何田田顾不上骂苏景云,因为一股奇异的电流自脚底升腾而起,迅速传遍了全身,让她骤然失去了力气。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喘着气哄柔安和惠安:“宝贝们乖,去和奶娘下棋吧,如果赢了,就让奶娘把弟弟给你们抱。”
柔安本来还想问问她,为什么她倒挂在车窗上,却不会掉下去。但惠安太爱下棋和抱弟弟,拉着她就跑了。奶娘马上上前,关上了二楼的车窗。
苏景云也太坏了!自己躲在窗户里头,让她一个人同女儿们周旋!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