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你还是来了,好,好。”乔夫的脸上潮红在扩大,眼睛里似乎也有了光彩,宋妹子的心却像是被针狠狠的刺入,差点没有掉下眼泪。虽然不知道回光返照的具体症状,但是宋妹子也知道乔夫的生命终点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来了,希望没有来的太迟。”吴宸轩面色缓和了一些,但是却没有笑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盒,递给疑惑的汪昭明。“这是一颗高纯度的振奋剂,能保证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病人的状态保持在最佳状态,不过之后就…”不说大家也明白。“乔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吩咐在下做的,请尽管开口。看在先生对中华的丰功伟绩上,在下愿意尽力效劳。”
乔夫示意汪昭明去把药片化开,他已经没有进食的能力了。“乔某面对生死也还是有些遗憾的,我留了几句话,让昭明给你看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微微一笑,乔夫闭上眼睛对着站在远处的人一努嘴。宋妹子会意,示意其他人都退下了。汪昭明把药片化开之后就放在床榻的小几上,也随着其他人离开了。吴宸轩背后还有一位穿着白纱的女士,是在吴宸轩之后进来的,众人当然也猜得到是他新婚妻子王蕴宁女士了。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乔夫夫妇和吴宸轩夫妇这四个人,两个决定了中华过去和未来的男人四目相对,在自己夫人的注视下,却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乔夫虽然已经不能大笑了,但是表情上显得轻松愉快,而站在床前的吴宸轩却笑着摇摇头,表情苦涩复杂。
乔夫喝下药水之后,精神很快就眼见着恢复了。宋妹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乔夫的生命到了今天已经是风中残烛,或许让他能有精力处理完未尽的事情才是让他安心离开的最好方式。感觉到丈夫瘦弱的手上传来的那种久违的力度,宋妹子赶紧扶着乔夫完全坐了起来。吴宸轩很自然的上来搀扶,乔夫指了指窗前的官帽椅子,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和吴宸轩在病榻前谈话,哪怕生命的最后一刻,乔夫也不会放弃他对权利的执着。宋妹子疑惑的看着吴宸轩,吴宸轩微微笑了点点头,示意无碍。两人帮助乔夫坐在官帽椅上,吴宸轩坐在右手的座位上,两位夫人分别坐在两人的身边,宋妹子的手里还有一个笔记本,大概是打算记录乔夫最后的遗言,现在刚好当成了会谈记录了。
“这个位子不好坐啊。”乔夫苦笑了一下,他甚至端起一杯茶,满满品了一口,虽然极品龙井的茶香氤氲,但是他的味蕾都已经凋谢,再也没有那种享受了。
“是啊,我知道。”吴宸轩并不是附和,乔夫看得出这位年轻自己一半的对手明显是早就知道了这里面的艰难和无奈,可笑自己还东防西防的担心他争夺副总统的位子,敢情这位一直就没有惦记中央政府这点虚名。
“你对我们的国家下面的路有什么打算?”乔夫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一个小时还是5分钟,已经不能去绕弯子了。
“我是国防部总长,可不是副总统或者国会议长啊。这种事情似乎还轮不到我关心吧。”吴宸轩见乔夫有点疑惑,似乎不相信他放着唾手可得的位子视而不见。
“这么说?”乔夫瞬间明白了吴宸轩的意思,他并不打算走上那个位子,他还是要当他的幕后黑手,让一个够份量的顶在前面当箭靶子,但是这何尝不是自己的党派翻身的机会呢?“你打算让传儒上台了?”
“展堂兄是共和国的副总统,按照宪法,您无法视事的话,理应由副总统继任。我吴宸轩虽然跋扈,但是还没有到公然违宪的程度。要是我自封大总统,革命党是不是要来个护法运动了。”
“应该会的。”乔夫已经不讳言了,反正现在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索性敞开来和自己最大的对手畅谈一番。“虽然我看不到了,但是我党的仁人志士绝不会对违反宪法的狂徒低头的。这共和国是我党的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绝不容许有人践踏。”
“乔先生,我不得不说我不敢苟同您的观点。”
“哦,宸轩兄,请尽管直言。”
“第一、宪法是人民的选择,我们都要尊重他,维护宪法的尊严并不是贵党一党的事情,而是每一位公民的义务,宸轩身为中华公民也不能逃避义务。”
“好,好。宸轩信人,我相信你。”乔夫明白这是吴宸轩在跟他保证不会做出推翻共和国的承诺,吴宸轩完全没有必要骗自己这样的将死之人,这让乔夫大为欣慰,毕竟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国家是他一手缔造的,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身死国灭。
“第二、这中华共和国的建立,是自满清鞑虏入主中原之后,一切反抗异族暴*政的民族英雄们用他们的血肉和生命铸就的。没有这些起义、暴*动,抗争、对立,就没有清廷的垮台,在这一点上不仅仅是革命党人,也不仅仅是那些曾经拿起武器跟清兵厮杀的人,每一位在推翻满清的过程中起到积极作用的人都应该计算在内。”吴宸轩用手指头指指自己“说句大话,不知道在武昌起义的时候,那二十四万武翼新军随便派来一个镇,不知道黄克敌能否从容应对?如果不是我们的情调局安排炸毁了滦河铁桥还有京汉铁路的四个涵洞,不知道武昌起义军能不能对抗北洋两镇的常备军?”
“这么说,你早就心向革命了?为何多次杀戮我们革命党的同志,还镇压了泰州、浙东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