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舟飞往红叶河,凭立虚空,伸手一招,自下方窜起一股水花,有只奇貌异龟飞出,张嘴一吐,便要反哺。
宁舟微微一笑,手掌压了压,“稍安。”
此地非是好地处,他把身一转,去往北莽,北莽群修早已退避,寻个暂时避居之所不难。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到了一处鬼怪嵯峨的山谷,郁郁葱葱,一片静谧,他稍安满意,便遁行下去,挥去一地尘埃,盘膝在地,将太始玄龟取了出来,准备破入抱一境。
太始玄龟有自寻浊气之能,红叶河流经各处,沾染灵气,此龟寻气而走,盗得天地灵机。
早在四年前,素青渔捧龟入北莽,便已功成,只不得宁舟呼唤,困顿一地,直到今日方是现世哺主。
数日后,在此间三百里外,一位持剑道人仓惶而逃,而他背后则有一人追杀。
追杀者一脸黑须,只听他冷笑,“你倒是胆大,居然敢擅入此间夺盗宝材。”
持剑道人咬牙道:“我青剑湖与你凤山府,向来有交情,而今却来杀我,是何道理?”
黑须道人阴沉沉一笑,“这道理简单,莽山已归我弈象宗,外人染指,岂有不杀之理。”
持剑道人斥道:“我怎是外人,四载之前,也曾在莽山修道。”
黑须道人哈哈大笑,“四年前尔等见北莽来攻,惧敌而逃,如今还有何脸面,自称莽山道者,今日此地,我便替天行道,除掉你这盗我宝山灵材之徒。”
持剑道人大怒,“胡说,分明是南帆渡无故下战书,我家府主慈悲,不想动干戈,这才避居他处。”
“哦。”黑须道人道:“请问避居何地呢?”
持剑道人却是不说,只死命的跑,不过他之前已受伤,怎逃得了,见黑须道人越来越近,不由心都凉了。
青剑湖避世,没了洞府做支撑,一切用度,皆需宝材来供应,可莽山本贫瘠,青剑湖能有多少积蓄?
除了少数人宝材不断,余下之辈,尽皆无宝材可服,这可是要老命的大事,于是乎,他便擅自出来,想在外间找些宝材来用。
一经打听,得知北莽群修不在,顿时动了心思,来此一遭,准备盗物。
可弈象宗两府分别派人,梭巡南北两山,有任何人来,一概驱除。
而青剑湖一众,在南帆渡的授意下,必要擒拿捉杀,这才有现今一幕。
持剑道人双目频频四顾,突地发现一座幽幽怪谷,内中黑暗,是一个好的脱身之所,于是遁光直下,飞入谷中。
黑须道人尾随而来,一看对方不见踪影,不由冷笑,掐了一诀,指尖捻起一根绿藤,往地上一落,大喝一声,“起。”
就见绿藤入地变化,与四周树木相合,互相缠绕,转瞬间整座山谷仿佛都活了过来,荆棘藤条,四处乱插,谷内一切生灵,纷纷遭到攻击。
持剑道人预料不及,被这一逼,起了法门遮挡,却露出行迹来了,正要离开之时,陡见西方位显出一圈白光,环圆如轮,正稀奇时,就见轮光一散,播撒虚空,望去却是一座鼎天神炉,稍一扩散,便将半座山谷笼罩在内。
持剑道人及黑须道人,猛然身处炉中,顿时汗毛倒竖,毛骨悚然,望那神炉,仿若顶天立地,炼化万物。
肉眼可见,谷中花草树木,被熔炼煅烧,一点点消解飞散,宛如蒲公英,曼曼飘絮,见那枝条开解,树叶掉落,又有花草叶瓣飞落,凌空而降,而后,化作细细烟灰,洒落在地,一时间山谷内绮丽无双,瑰丽绝伦。
少顷,炉火一涨,山谷彻为白地,铺了一层厚厚暖灰。
没了物事遮掩,他们二人打了个对面,俱是杀机尽启,因知强人在侧,皆不敢放肆,二人转目瞧去,齐齐一惊,骇然出言道:“你……”
宁舟目光投下,“你二人认得贫道。”
黑须道人收起惊意,心中骇然,却是宁舟显法,浊气相随,自曝灵修根底,让他着实吃了一惊,更是满不敢相信,带着恭敬道:“在下弈象宗弟子,拜见宁长老。”
宁舟嗯了声,看向持剑道人,“看你打扮,是青剑湖的路子,莫非没人告诉你,青剑湖已为莽山不容,来此时,需乔装掩饰?”
持剑道人一脸羞赧,他非是不知宁舟所说,而是身上这件道袍,有护身之能,不舍得脱下,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宁道长,能否容我离开?”
“秋斩楼身在何地?”宁舟不答反问。
持剑道人脸色一僵,苦道:“这我不能说。”
“为何?”
持剑道人叹道:“我家妻儿老小,皆被府主掌握。”
宁舟理解的点点头,“你即刻自裁,容你转世。”
持剑道人心里一震,又是一叹,知绝无幸理,不敢要求更多,怕连转世资格也被削去,对着宁舟一礼,“谢了。”
说罢,双目一闭,吸了口气,紧咬牙关,手中宝剑倒持,猛然倒刺,噗呲一声,扎穿心口,过得须臾,神魂飘将出来,宁舟伸手一招,将其收入袖中。
黑须道人瞧得此幕,心头大寒,脸上堆起笑意,“此贼前来盗宝,我苦苦追寻不得,却被宁长老反掌处死,佩服佩服。”
宁舟淡声言道:“既已说完,请自行上路!”
黑须道人笑脸一滞,故作不解道:“宁长老,两府并入弈象,我等可算是一家,非是敌人,缘何杀我?”说话时,他手背于后,暗持法宝,准备拼死脱身。
宁舟悠悠一叹,“玄灵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