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策马带着沉央到了镶着鎏金瓦石的宫门前的时候,一个贴身侍奉东夏王的小太监一路匆急的赶了过来。
然后附在沉央耳边,似乎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我自然不理会那些,既然人家不愿我听见,我便后退了几步。
沉央的神色逐渐变得惶恐不安。
随后便一路朝着宣正殿的方向随那小太监走去了。
沉央果真说的有道理,要出宫。大大方方的走出去便是了,为什么以前生出了这么多事端。
如今桃花飞雨,落瓣清香。
我却不再向往了。
刚一进悦仙宫的大门。
几个小宫女太监连忙前呼后拥的絮叨着“娘娘可好生让奴才们担心。”
我转头像柠翠道:“今日宫中可有什么人来过么?”随手卸去了头上的挽花簪换做金菊红珠点缀的步摇.放在了曲阳红木所制的香案上。
一股子的香料气息熏得我头晕。(
柠翠若有所思道:“倒是晌午的时候阮瑟娘娘来过,在宫中闹了一大圈发现不见娘娘,便走了”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好像有很急的事情。”
阮瑟?向来与我不相合,她能有什么急事。
作了一个已然知晓的手势,唤柠翠为我换上梅花纹纱云锦宫装,梳妆一番,披上轻柔湖兰薄纱,走出了悦仙宫门,穿过宫门两侧盛开的杏花丛。
我到要去看看,天大的事,竟敢在我宫中这般闹腾。
悦仙宫于皇宫以南,而阮瑟所居住的北音宫于皇宫以北,这一南一北,显然见面的次数也很少。
嵌着九凤凰冠的歩撵随着柠翠到了宫门口,抬歩撵的是八个看似身体还算不错的侍卫。
叫退了他们,我自小,便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花开白样红,看来这北音宫,自是与我悦仙宫有着太多的不同的。
比起我悦仙宫那清一单调的杏花,阮瑟这里花红柳绿莺莺燕燕好生妖娆。
进了宫门,柠翠欲宣阮瑟接驾。
我示意她不要吭声,入了宫门口便径直的朝大殿走去。
碉楼画栋,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怕是王后娘娘的圣翡宫,都不及此处的琳琅满目吧。
至红木屏障前,前脚刚欲迈出,便听到一男子的声音。
听阮瑟叫他爹,想必就是辅政大臣阮逸辅了吧。
我并未做声,而是在屏障之前停留些许片刻。
“爹,你不是辅政大臣吗?你想办法叫陛下在派些精兵到西蜀边界去不就可以了吗?“
阮瑟的音调高高的,却也好生着急的样子。
阮逸辅一边叹气,一边回应道:“不是爹不帮忙,不过就算是陛下答应派精兵出战,也着实救不了那五殿下了。“
“为什么救不了……爹,派大皇子啊,他不是有麒麟金甲天下无敌吗?”
阮瑟一边执拗的求着阮逸辅,一面执拗的哭着闹着。
“瑟瑟,你怎么就不懂呢。”阮逸辅显然无可奈何:“五殿下丢的是布防图,边疆守将一旦被人看穿布局,即便麒麟精兵全数出阵,也救不回五殿下和那几座城池了。”
阮瑟一边大喊要追随五殿下,一边哭求着阮逸辅救救他、
忽然屏障因为一股强有力的撞击而倒下,扬起一地的灰尘,倒在北音宫大殿的白金鎏地毯上。
闪现的,是我的身影。
镇定的伫立在那,睁睁的忘着阮逸辅和阮瑟这对父女。
他们显然被我的突然出现,以及仿佛能射出剑光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们说的,可当真?”
我盯着阮瑟还含着泪光的眼睛,硬生生的问道。
“当……当真。”
阮瑟有些抖动的音色回应着。
我没有如她一般折腾哭嚎,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眼泪可以宽慰自己,却救不得别人。
我转过身,飞奔着回到悦仙宫,牵起了沉央因为匆急仍在皇宫正门口的那匹白玉宝马。
此刻我的脑海中,只有殷墨九。
那个就在不久之前还在我耳边轻轻诉说待他归来会呵护我万分的殷墨九。
那个眉眼,如女子般好看的男子。
那精致的轮廓,那不羁的性格,那身体的温度,那怀抱的温暖。
那颗看似洒脱高傲,却又如孩童般柔弱的心。
那个情致深处,拥我在怀中隐忍落泪的男子。
哪个曾经紧紧扼住殷日渊的手腕,尽管万分吃力,也亦然要护我周全的男子。
那个为了我,愿意穷尽此生与之为敌的男子。
我心中有一万分的把握,若我早一天到了边城,便早一天能救出殷墨九。
黄昏古道,树木枯零。
身着薄纱骑于马上,顾不得三千长发因为大力的颠簸缓缓散落飘飞。白梅轻纱在空中飘飞,我拼尽全部的气力抽动着马鞭……
微风逝过,尽是悲凉。
我没有回头眼望那渐渐消逝的东夏皇宫,没有了殷墨九的皇宫,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枯树暗沙,马儿你定要快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