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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亲自起身将沈老太太送到门口,这才被自家儿子搀着回自个儿院子。老太太手上戴着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戒指,持着一串檀木佛珠:“我也活了一大把年纪,这看人的眼光错不了。陆琮的确是个好孩子,对咱们璨璨也好,打小就疼爱。虽说年长一些,可不过五六岁,也还成。若是让璨璨嫁一个十六七岁年纪匹配的男子,我也不放心啊。自个儿都还是个孩子,心性未定,又怎么护着妻子?”
方才老太太站在姜柏尧这一边,可如今人一走,话语中皆是对陆琮的夸奖。
姜柏尧点点头,俊朗儒雅的面容之上带着些许笑意:“儿子明白母亲的意思。”
老太太笑笑,却又忍不住叹气,此番走在抄手游廊上,侧目看去是满院的姹紫嫣红,老太太驻足,忽然道:“想当初璨璨还这么小,像个粉团子,就爱黏着我。那声儿又软又糯,跟个小奶猫似的,听得人心都软了。未料一眨眼,都成大姑娘了……”
一说起这个,姜柏尧亦是满心不舍。好不容易把宝贝女儿养大,亭亭玉立的一个,却要让他拱手送到别人家去,他哪里舍得啊?姜柏尧道:“好在荣王府离咱们家也不远,日后璨璨嫁过去,来回也方便。”
老太太道:“你呀,心里头这么中意陆琮,方才还装模作样。”
姜柏尧无奈:“咱们璨璨宝贝着呢,哪能这么轻轻松松就答应了?”
老太太也是笑,毕竟陆琮这个孙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能看上璨璨,也算是人家有眼光。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呢,姜柏尧身边的小厮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国公爷,荣世子正在前厅,说想要见您。”
姜柏尧倒是一怔,老太太却道:“这孩子瞧着稳重内敛,未料这么看重咱们璨璨,你呀,就不用送我回去了。先去瞧瞧,顺道过一过岳父的瘾。”
听着老太太打趣儿的话,姜柏尧眉眼间也是笑意。少年郎年轻气盛,他是过来人,如何不了解?姜柏尧道:“还是让儿子送母亲回去吧。既然要娶我的女儿,让他等一等也无妨。”
姜柏尧送老太太回去之后,这才慢悠悠去了前厅。
他抬脚跨入,便见着一袭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的男子静坐在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上,见着他,立马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礼:“姨父。”
姜柏尧走近,才发觉面前这孩子,个子长得比他还要高。姜柏尧点点头,之后才落座,丫鬟奉上汝窑天青色茶盏,他打开茶盖抚了抚茶沫,这才慢悠悠道:“琮儿还有事?”
陆琮并未落座,只上前几步,“噗通”一声在姜柏尧面前跪了下来:“琮儿希望姨父将璨璨许配给我,请姨父成全。”
皆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是陆琮这种少年时候就开始征战沙场的男子,这双膝下跪是何等的大礼?姜柏尧瞧着也是一怔,执着茶盏的手都颤了颤,差点就把这茶盏给摔咯。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姜柏尧并未上前搀扶,只将茶盏搁到手边的几上,开口道:“你十四去了军营,去年年底才回来,同璨璨也没见过几面,就这么想娶她?”
陆琮道:“是。”
姜柏尧无奈,当真是个惜字如金的。他又道:“璨璨被我和她娘亲给宠坏了,脾气不好,又爱使小性子,怕是嫁过去,也不会伺候人。”
陆琮道:“我比璨璨年长,理当包容她爱护她。我自幼喜欢亲力亲为,不需要人伺候,而且——我娶得是妻子,并非伺候人的丫鬟。璨璨年纪小不懂事,我可以陪着她,我有足有的耐心和时间陪着她成长。姨父姨母兴许担心我日后会负她,可是琮儿可以保证,这一辈子绝不纳妾。”
对于姜柏尧来说,这一番话的确震撼不小。平日里他见陆琮斯斯文文,安安静静,是个异常沉稳之人,如今这么一大通话,当真是字字肺腑。而且这“绝不纳妾”,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可是陆琮待在军营,军营之人,最注重的便是信用,说出的话,便是立下的军令状。
姜柏尧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听陆琮继续道:“……若是姨父姨母日后想念璨璨,琮儿可以多陪她回卫国公府探望。至于王府,姨父不用担心,家父并未续弦的打算,府中后院之事,暂且交由侧妃潘氏管理,若是璨璨嫁过去,就是王府的主母,便由她主持中馈,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想不到平日里不言不语的人,如今认认真真说起话来,倒是叫人招架不住。姜柏尧见陆琮将自己心里的顾虑全都打消了,一时也寻不出什么来为难他。这孩子,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样,可比他勇敢、果决。
姜柏尧起身,正欲将他扶起,便见外头自家闺女小跑着进来了。
姜令菀看到陆琮跪在地上,当真是将她吓了一跳,这才赶忙走过去扶着陆琮的胳膊,心下护短,忙对着自家爹爹道:“爹爹,你怎么能让琮表哥下跪呢?”长这么大,她还没见陆琮跪过谁呢?她心里着急,以为是提亲之事出了什么岔子,却听陆琮道,“没什么事。璨璨,快回去。”
姜令菀拧着眉,只固执的将他扶起,不肯回去。
姜柏尧额头突突直跳,柔声呵斥道:“成什么样子?赶紧回屋去。”
姜令菀巴巴的看了一眼陆琮,一双大眼睛又水又亮,小声问着陆琮:“我爹爹当真没有为难你?”
陆琮点点头。
姜令菀这才放心,依依不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