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跟在那老头身后走到那小矮屋的门口就停住了。他不想进那小矮屋的门,里面显得太拥挤,床就在灶边,放把椅子的空间也没有。那老人似乎也没让他进去的意思。他进去只是拿了一把椅子出来。那是一把竹织的椅子,也有些年月了,坐上去便“吱吱”地响。显然,那老人也就只有这一把竹椅子,把竹椅子让给李向东,自己就背靠着门框蹲在那里,拿了一个竹制的水烟筒,“咕咚咕咚”抽着水烟。
他透过烟雾问:“你从哪来?”
李向东笑了一笑,说:“我从省城来。”
他不想说自己是市县人。绮红不是省城的吗?他想把自己说成是她在省城的朋友。
那老人却问:“你是省城的,怎么会认识她?”
李向东心里一跳,觉得自己还是老实了,绮红未必会说自己是省城人。他问说:“以前,在省城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
那老人还是一脸疑惑说:“你们怎么会是同学?看她怎么也比你大十岁八岁。”
李向东想说,你哪什么眼神?她怎么会比我大十岁八岁,我比她十岁八岁还差不过。然而,马上又意识到,就绮红现在的相貌而言,说是比他大个十岁八岁也不意外。他笑着说,我们那时候特殊,恢复高考那几年,同学之间的年纪差距都很大,有些还父子同学呢!那老人说,是吗?有这种事吗?他或许真不知道那段历史。李向东便向他解释,说,文化大革命取消了高考,说什么是老三届,说恢复高考那两三年,考大学的人不受年龄限制,也不受家庭成份限制,那些老三届都参加了高考,那些文化大革命前家庭成份不好不准高考的人也参加了高考,所以,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他说,自己是应届毕业的,才十六岁,所以,和绮红老师的年龄就差得远了。
那老人便“嘿嘿”笑,说:“我就说她是读过大学的,但她就是不承认。”
李向东心跳了一下,
觉得再不能让那老人这么问了,谁知道哪句话就被他问出破绽来。他问那老人,在这学校工作多长时间了?那老人说,有好一段时间了,说他老伴去世后,他就在这守大门,也有七八年了吧!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绮红老师家里还好吧?她到这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就没见她老伴来看看她?他问,不会也是过世了吧?李向东差点没被他气晕过去,想你这家伙不会是赖蛤蟆想吃天鹅吧!你一个快六十的人,竟然敢打绮红的主意?
他再不想呆下去了,站起来,问:“她怎么还没回来?”
那老人说:“就快了,就快了。我们再聊一会。”
李向东说:“她去游泳的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
那老人说:“也不会吧?一般周末,没有课,她都会在海边呆好一会才回来。”
李向东问:“海边离这远吗?”
他一踏进这
块地方,就隐隐约约见到海浪声,然而,却看不见海。那老人说,就在前面不远。他指给李向东看,李向东只看到一排马尾松树。那老人说,过了那些马尾松林就是海了。这时,李向东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马尾松林就是防风林。
他说:“我去找找她。”
那老人说:“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李向东装没听见,急手急脚地出了大门,踩着一条弯曲弯曲的小道向那片防风林走去。穿过防风林,便是一个月牙似的海湾,两边是犬牙交错的礁石,海浪拍打着礁石,出“轰轰”的浪声,中间却是沙滩,那浪却变得温柔了。太阳已经上来了,灿烂地照着大海,防风林的阴影却盖在沙滩上。
银白的沙滩上没有人,李向东没有看见绮红,沙滩上没有,海里也没有,他当然不会向远外的海张望,说什么他也不相信绮红那游泳的水平会游得太远。他想,她定是在防风林的某一个地方,于是,就走下了沙滩,想他看不见绮红,绮红却能看见他。
绮红果然像李向东想像的那样,坐在防风林里,李向东出现在沙滩上时,她就看见他了,然而,她没有叫他,还披着一块浴巾坐在那里,看这个男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终于,走到她面前,看见她了。
她问:“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说:“只要你在市县,我会不知道吗?”
她笑了笑,说:“其实,我早应该知道。我还以为,陈小雨真就那么有能耐把我安排在这所学校。”
李向东问:“这里的环境,你还习惯吧?”
她说:“我就是希望呆在这样一个地方,不过,我不希望你来看我。”
李向东说:“除非我不知道。我知道,不可能不来看你。”
她说:“有那必要吗?”
李向东说:“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你不觉得,你不来看我,我会过得更好一些吗?”
李向东不得不承认,绮红说的是实话。他的出现,只能勾起她对过去的回忆,那回忆对绮红来说,只有悲伤。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却移了移身子,离得她远一点。
他问:“就想一直这么呆下去吗?”
绮红说:“你不觉得,这是我最好的归宿吗?”
李向东说:“现在谈归宿是不是太早了。”
绮红说:“对我来说,应该不早吧?”
披着浴巾的绮红显得更单薄更瘦弱,李向东很用心地看了一眼她的??,那里平顺得几乎看不见半点凸起,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