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明的腰狠狠地撞上了一棵松树,人被卡住了,没滚得太远,但那腰却痛得他直冒冷汗.很清楚地听见大家在上面叫他,却痛得一时喊不出声来,缓了一口气,才躺在那里“哈哈”地笑。除了笑,他觉得似乎再没什么方法能让大家更放心了。
有人就说,杨党委笑呢!
有人说,杨党委没事。
杨晓明抬头看,就见头顶有手电筒的光像鸡蛋黄那么晃。他扶着那棵小松树站起来,感觉腰间更痛得厉害,深深呼了一口气。这口气呼了,那痛似乎减轻许多,就对上面喊,我没事。说下来个人扶扶我。马上又觉得这黑灯瞎火的,下来个人太危险,如果,也脚底打滑往下滚,可能比自己摔得还厉害。何况,又不知这是座什么山,是真正的山,还是只是山坡?这山脚到底有多深?
他就说:“不用了,你们不用下来了,我自己上去吧!”
每向前迈一步,都觉得腰间那痛钻心,杨晓明便想,这伤得可不轻。想不会是被树枝插伤了吧?伸手摸了好一会,也没摸出到底哪最痛?再把手举到鼻尖下闻了闻,也没闻到血腥味,就问自己,会不会是肋骨断了?刚才让那松树撞了一下,不会是把肋骨撞断了吧?
记得有一年,班上两个看了功夫片的学生跟影片里的警匪学打斗,被杨晓明制止后,有一个学生就捂着腰“哇哇”叫,说是被踢了一脚。杨晓明上前查看,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就以为他在装,以为他把对方打得鼻青眼肿怕处分,就假装伤得比对方还重。当时,杨晓明还把他骂了一顿,骂他既然想当英雄,就要顶天立地,就要敢作敢当!后来,去医院验伤照x光,才知道,那家伙被踢断了两根肋骨。
杨晓明想,自己不会也是这状况吧?表面看着没什么,其实是内伤断了肋骨。
这念头一闪,他就对自己说,别自己吓自己!你杨晓明怎么会那么倒霉?还没到灾区最前线就受伤了?他问自己,真要伤了,算什么?算英勇负伤吗?你哪里英勇了?你为灾区做了多
少贡献,你抢救了几个人,多少财产?
他对自己说,这会儿,你要真负了伤,那也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跟抢险救灾一点干系也没有?有人可能还会说,你杨晓明胆小怕死,不敢奔赴抢险救灾第一线,所以,耍小聪明,故意把自己摔伤了!
杨晓明一咬牙,脚步就轻松了,几个大跨步,就冲了上去。
大家见杨晓明回来了,大声地叫,大声欢呼,有人还拉着他的手跳啊蹦啊!
这种情形,平时是很难得见的,大家都在平平淡淡的岗位上,大家根本就不必为你的生死担忧,甚至于,还会记恨你,想因为有了你呆在那个位置,拦了他的道。然而,在这个夜晚,大家知道,立功的机会虽然离每一个人都很近,但死亡的威胁也同样伴随着每一个人。
在这种生死只是咫尺之间,人的感情生了巨大的变化,平时的怨恨冷漠完全消失了,有的只是一种相互之间的关爱,高尚得只是希望这个团体
完好无损,希望大家既能在这次抢险救灾中立功,又能地平安而归。(
队伍继续向前走。
下了山坡,就见不远处有光亮,领路的镇干部对杨晓明说,那就是村委会所在地了。大家兴奋起来,冲着那光亮跑去。这一次,杨晓明没能跑在最前面。他那腰痛得他不能再撒开双腿往前跑,因此,他几乎是最后一个见到驻守在村委会办公室里的镇委副书记。那是一个个儿很高的中年人。他握住杨晓明的手说:“欢迎,非常欢迎你们!”
杨晓明说:“请你马上分配任务吧?”
副书记说:“你脸色很不好?”
领路的镇干部说:“杨党委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滚到山下,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
副书记便关切地问:“没伤着哪吧?”
他上下左右地看了看杨晓
明。
杨晓明挤出一脸笑,说:“没什么?摔得不重,只是滚了几下,被一棵树拦住了。如果滚到山下,我早就报销了。”
副书记擂了一下他的??,杨晓明皱皱眉,很快又舒展开了,很用劲地挺挺??。副书记“嘿嘿”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说,我们这里的雨水是全镇最大的,我们这还时不时出现山体滑坡,地陷还时不时生,因此,随时都会出现危险。
杨晓明回头问大家:“你们说,我们是来做客的吗?”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不是!”
杨晓明又问:“那我们来干什么?”
大家又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来抢险救灾的!”
杨晓明再问:“我气?”
大家再异口同声说:“不要!”
这形式,很让杨晓明感觉到自己还是学校里的老师,他的手下就是他的学生们。在这种环境里,用这种近似于幼稚的形式表达他们的决心,一点不让人感觉可笑,相反地,却很让副书记,以及其他村委会干部好一番感动。
副书记布置任务时,告诉他们,这一带,以前也偶尔出现地陷的现象,但范围很小,遇着下雨的时候,常常在村边田头会莫明其妙出现一个个洞,因为那些洞没伤害到什么,因此,村民们都习以为惯,因此,觉得干部们劝他们离开是多此一举。
他说,那些靠近山的村子还怕山体滑坡,工作还好做,都逐渐转移到安全地方了,现在最麻烦的是,怎么说服那些可能会受地陷威胁的村民离开他们